子时五刻,这已是后半夜。
略显阴寒的太渠阁衙门大堂内,一片寂静,唯有那盏燃尽的烛灯,似乎仍还在亮着,偶尔扑腾几下,显得尤为诡异。
“啊!”
夏元铖忽然叫出声,走在前面的陆昭漪被他这一叫,弄得比较不耐烦。
“自己家的衙门,你还能怕成这样……”她有些不屑的样子。
她的手上,正捧着油灯,而方才刚训斥完夏元铖,脑海里立刻陷入沉思。
不久,她一把将手中的油灯,重重的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又将夏元铖吓了一遍。
“哎哟,到底怎么了?你纯粹想吓我是不是?”
“我才想明白,那两次的叫声,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快说呀?是怎么回事?别吓我……”夏元铖紧抓住陆昭漪的胳膊,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惊悚的神色,生怕她突然又做出什么其他举动似的。
陆昭漪并未着急回答,反倒唤了衙役进来,让其天亮之后,去请梁王来此。
“让梁王堂兄来,所谓何事?”
她白了白眼,“明日本就要初审,梁王与谢家的朝歌案……你忘了?”
夏元铖依旧还抓着她的胳膊,哆哆嗦嗦地,“你要不将今夜那案子揭开吧?不然,今夜我怕是睡不着觉……”
陆昭漪无奈地叹气。
“我也想将那案子揭开,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办法。”
“我们没有证据,不代表李潜也没有证据。”
“……”陆昭漪怔住,干脆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今夜的死者有两个明显特征,一是死前被人下药昏迷,二是腹部中刀失血过多而死,并且偏偏被施了要,减缓了失血速度。这便说明,守卫们从窗户边看到的影子,就不是死者,而是有人为的,故意制造出死者出现在人前的假象,凶手也为了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两种特征,都包含下药的情况,可宣武观没有外人进出,只能是道观里面的人下的手”
夏元铖点点头,“为什么凶手要杀他?还有,你说你破解了两次尖叫那事,怎么做到的?”
“宣武观内,他们都是道士,但也别忘了,他们也都是……官!”
明面上是道观,但三名道士,分别为皇帝掌簿、掌印与掌册,也是正经有官职称谓之人。
既然是官,那定是有朝堂上的同党,之所以安排这场刺杀,还是为了能让使节闭嘴,继续激化大渊与鲜卑的矛盾,进而让战事继续。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夏裴事先就安排了这一切,秘密送真正的使节出城,同时又找了个人冒充使节,这样一来,那些人打的算盘彻底毁了。
听到这里,夏元铖忽然懂了,紧张的神色,逐渐松弛下来,没刚开始那般恐怖,可有一点还是想不通。
“那叫声是怎么回事?你与李潜,还有禁卫都只听到一声,我与影冲,为何能听到两次?”
陆昭漪展眉,淡淡一笑,“你想一下,宣武观离步广里有多远?”
“二里多,不到三里。”夏元铖答。
“那你觉得这么远,能听到什么?”陆昭漪郑重其事道。
“其实,在风满楼,跟本不可能听到声音,就连第一次我们听到的叫声,也都不是从宣武观传来的……而是我们刚好,听到就近的声响,再看向宣武观混乱的景象,便以为自己听到的,是从那里传来的,但这距离太远,根本传不到……”
“那我们听到的是什么?还有,在宣武观,影冲为何听到两次,其他人只听到一次?”
陆昭漪点点头,“你
刚刚进衙门叫的那一声,是一声,还是两声?”
“一声啊!”
“不,是两声。”她坚定道,“因为第二声,是传出来的回音,所以你自己只听到一声,而旁人便能听见回声。”
这让夏元铖不能理解了。
不过,陆昭漪继续解释着,“当时宣武观内场面混乱,禁卫一想到使节大概是遭遇不测,怕被陛下怪罪,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死者就寝的房间,而忽略了回声。而影卫则是在围墙之外,又是深夜,又不知围墙内的情节,身处局面之外,影冲自然能听清,第一声尖叫后的回声……”
至此,所有的疑惑都已解开,而她也不认为,这案子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接下来,便是要从观主口中套出指使之人,而套话这种事,对李潜来说,是他最为拿手的一项技艺。
她有一种直觉,今夜的这场命案,跟梁王被牵扯的朝歌案,有着极大的联系。
这才,她想要在开审前,先将梁王叫来谋划一番,也是为了能在那些人出手之前,先做出反计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