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陆晓今天的生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清晨用完早点过后便先去城头庄的果园看看她花大心思从西域等地引入的番石榴和西瓜长势如何,再戴上遮阳的小斗笠去庄子里的农地上问问农户最近稻米和蔬菜的品相与收成,下午还往南走去了趟西州城,看看鞭挞行里这两日卖出作脚力用的牛和马有多少。
由于前段时间的东奔西跑,城头庄里那农作物和家禽短时间内已不愁销路,经常只能在庄里田间晃悠的陆晓最近时不时就会对着某一株颗粒饱满的稻谷发呆,明明近来天气都很好,她却总是会想起玉幡镇那个惊险的雨夜以及那张交杂着温顺与冷冽的脸。
也不知道那位救了自己和兄弟们的公子是不是安然无恙,当日回到石头城她便想派人去救,结果因为一些原因竟被她兄长陆敏拦了下来,再到后来去打听时,哪里还有什么消息。
虽然说好了石头城再相见,可任谁想来这都只是一句客套话罢。正陪姐姐读书的陆晓望着空中皎洁的上弦月又出了神。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小便跟着陆晓打点生意的伙计伍半斤在家中婢女秀秀的带领下走进了敞亮通透的大书房。
陆晓知伍半斤与秀秀二人互有情愫,此时见到秀秀拉扯着怯生生的伍半斤进书房不禁打趣道,“你俩这是干嘛呢?庄里最近生意忙,成婚我可不许啊。”
秀秀的俏脸一下子红到耳朵边,低着头声音如细蚊:“哪有,小姐净瞎说,伍半斤是有正事找您。”
伍半斤看到秀秀娇羞的模样,心神荡漾地愣了一愣,随后一想事出紧急,连忙向陆晓禀报道:“二小姐,不好了,我看到之前在玉幡镇酒馆救咱们的那位英雄了,现在就在望月楼,他要和东奴打起来了……”
“什么?!”陆晓手中古本“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顾不得去捡,连忙站起身,绣鞋都来不及好好穿直接朝书房外走去道:“快备马,去望月楼。”
陆晓虽然不过问她兄长陆敏关于黑道上的事情,可作为陆家一员,望月楼比武以及东奴的血腥事迹她又怎么可能一点不知,在陆晓印象里那位在玉幡镇救下自己的旅人确实很厉害,可若是对上喝了请神酒的东奴,即便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名门好手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旅人还需要赤手空拳面对东奴……
城头庄即便放眼整个神都城都算是比较大的农庄,快马加鞭从陆家赶到望月楼怎么着也得要小半刻钟的时间,陆晓一路上问了伍半斤许多关于许为的事情,尽管伍半斤本身也知道的不多,但全盘托出后也足以让陆晓了解个大概。
“没想到打听了半天居然是从我哥的赌约里才得知恩人的名字,我们陆家的生意做得可真是大呢。”陆晓骑着马不冷不热道,她毕竟负责陆家的鞭挞行生意,马术比一般男子都要好上许多,故即便她此时穿着襦裙也丝毫没有放慢骑马的速度。
陆晓身后跟着的伍半斤等人哪敢去接陆晓的话,只能低头闭嘴,认真骑马跟着。
结果等陆晓到达望月楼后,底下比武场里只剩下了一个在跳着诡异祈福舞的道人,以及一个手持两把槌头大刀的高个健壮女子,在俩人面前躺着一具硕大的尸体,与平日里其他庄里人给陆晓描述的东奴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陆晓见倒在比武场内的是东奴,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等伍半斤带着一直在楼中观望的中年人丰叔过来问了几句话后,陆晓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早在陆敏离开前,韩自旺就请示过是否要将许为处理了,陆敏当着楼里不少客人的面将陆家的黑铁“快刀令”给了韩自旺,说楼外事他管不着,让韩自旺自己看着办。
丰叔本来想跟着一起去,但韩自旺一扭头就发现了他,还向他递了一把斧头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平日里只负责运送瓜果蔬菜的丰叔哪有杀人的胆量,推脱了两句便又溜回去了。
不过许为等人的踪迹并不难找,这次韩自旺杀人的手段过于张扬,先是大手一挥将望月楼小集清场封路,后来还用陆敏的“快刀令”陆陆续续找来了近百人,如此排场陆晓等人想不发现都难。
当陆晓策马挤进黑压压的人群时,远远就能够看到落入包围圈的馄饨摊子,以及摊子外边艰难支撑着的许为等人,眼看持刀的陆家打手就要朝着三人杀去,她连忙大喊了一声“住手”。
陆晓的青黄大马看着吓人,胆子却很小,见人多便怎么驱赶都不愿往里面走,无奈陆晓只能下马步行,一路上依旧还在让所有人都停手。
伍半斤和几个铺子里的老伙计护在陆晓两侧,生怕有不长眼的打手误伤了陆晓。
陆晓一路匆忙挤到了韩自旺旁边,她先关切地看了一眼许为是否有事,而后转向韩自旺道:“韩掌柜,许为是我的救命恩人,麻烦您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韩自旺知道陆敏素来疼爱两个妹妹,当即恭敬地拱了拱手道:“二小姐,没想到一个江湖上的无名小辈竟还能劳驾您亲自到来,不过今日之事乃是您兄长陆敏老板亲自下令,恕小人我难以从命了。”
“什么意思?不把二小姐放在眼里?”伍半斤见韩自旺看似恭敬实则神色语气满是倨傲,心中不爽道:“现在大老板不在,你们不听二小姐的还听谁的?”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小虫子说话了?”韩自旺抬头看着伍半斤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姐夫还是我铺子里的学徒,又想回家挨你姐姐的打了?识相的帮着劝二小姐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