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已过,秦登有一种绵绵不绝的困意,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睡眼惺忪,行走在前往人里的路上。
然而待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现在的人里已经暂时不接待外来的人了。
那,他算不算外来者呢?秦登有些好奇,他在村子里的确有着家吧?
念及此处,他还是步行前往人里了。
而毫无意外的,他就轻轻松松地踏入了村里,绕开了一切的禁制,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被认可为村里的人,还是他不会也不能被这禁制所阻挡。
但秦登还是简单地踏入了人里的土地,也见到了人里的景。
现在已是深更半夜,堪堪算是清晨的前奏曲,秦登却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挑灯的打更人,没有夜半三更的灯火,没有细微的喧闹声,没有挑灯夜读的攻读声,什么都没有,秦登什么都听不见。
人里还有人在生存,也还有人在生活。
只是,人类的存在可能和妖怪的统治已经被少数人所觉察,而沿着这高位的少数,有一种蛰伏着的肃谬在村里存在。
于是便人人皆无了言语,也不敢轻言村外的事情,又已经有多少人察觉到自己是被圈养的呢?
秦登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跟以前的他一样,他只径直走向了曾经自己的家。
二十五时七曾居住在此,在此之前,这间房子是山下雪的家,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什么也没剩下了。
只剩下秦登,伫立在破旧的家门口,带着无言的疲惫,推开了自己家的门。
这也许不是自己家,是曾经的自己的家,秦登默念道,但他仍然走了进去。
如同他那天出门一般,家里什么变化也没有,他此前并不知道的东西,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锅碗瓢盆,还有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
山下雪洗漱用的器皿,时七与山下雪的床,还有时七给她带回来的花,种在了屋子的后面,是他所不知道的花。
秦登感觉到一种闷沉的感觉扑面而来,他竟已感觉自己几近无法呼吸,但他最终还是迈出步伐关好了门。
他很疲倦了,秦登很疲倦了,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秦登就这样坐在床边,缓缓躺了下去。
冰凉,随后到来的就是温和的感觉。
秦登睁大着自己的双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有说。
但他睡不着,他的精神已是很疲惫的了,可他完全没有困意了,就在现在。
只因为他又回到了这里。
熟悉的、令自己神伤心伤的地方。他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与山下雪回忆的味道,还有二十五时七的味道。
以前从未察觉,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自己还未曾认识到自己,不是吗?
可,山下雪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却让秦登感觉到一丝熟悉,很恍惚的熟悉。
不,不,这并不是说秦登见过山下雪,只是,他绝对在任何可能的位置闻到过这股熟悉的感觉。
是什么呢?
秦登迟钝的脑子开始慢悠悠思考着,直到他熟睡前,都未曾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