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江火挑眉,表示不明白什么意思。
蒋燕华有节奏地摇晃着身子,突然慈父般微笑道:“虽然从未问过,你至少也弱冠了吧?尚未成亲,我都替你着急啊!我说的这位怪人,便是位女子,虽然并非倾城之色,倒也有清新可人,雅淡温婉,最主要我看她与你有夫妻相!当然,若是她长得太漂亮我就不会告诉你了,我知道你不爱引人注意。”
薛江火翻了个白眼,其实内心活动剧烈,诸如“是啊,我还没有心上人,真可怜呢”、“要不去瞧瞧,说不定今晚赏花灯就有伴了”,但他表面上淡定如斯,实在闷骚。
“尽管我这么夸,但还是要说她奇怪之处,这姑娘自前天从甘阳进门就来我面馆吃面,一吃便是一整天,我指的是一整天啊!打卯时三刻我面馆开工,到亥时打烊,这姑娘都一言不发地坐在同一个位置,也不续面,也不续汤,整天只吃一碗面!茶水不问、茅房不借,就一直坐着,你说怪不怪?”
“先不多说了,我把你的面端到那桌去,你自己把握好机会,今天就不陪你了,我这儿可忙着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蒋燕华这是实话,面馆里人声鼎沸,还没到午时,已快座无隙地,有两个人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着这桌,却因怯生而不敢来问座。
话说完,蒋燕华笑着起身去端面,走向二楼,在西北面给一位穿着一袭素裙的女子说道:“姑娘,着实抱歉啊,我们家今天生意太好,其余桌都坐满了,能否让一位客官与您同桌?放心,这人是老客户,绝不是什么登徒子,不会有任何冒犯的。哎呀,谢谢姑娘了,我去给您拿碟黄瓜,您慢用!”
薛江火哭笑不得地来到这桌,习惯性低着头,轻道一声谢便坐下吃面。
“没事。”
姑娘的声音糯而不腻,洋洋盈耳,如一片拨子,撩动薛江火的心弦,从自己已故的母后之后他再也没听过这么温柔的女声,虽然母后音容宛在,但那都是十年前的记忆了,薛江火忍不住微微抬头,只是在眼光瞟到对面姑娘举筷的左手便不敢再上移。
“靠!怂什么?人都杀过无数了,还怕看个姑娘?”
薛江火心里自我鄙视了一番,然后不动声色地假装不经意抬头,却发现……
“姑娘,你碗里有片木屑,不介意我帮你去掉吧?”
“有劳了。”
原来那姑娘闭着双眼在吃面,左手边摆着一支木杖,薛江火便当作姑娘目不能视,是位盲女。
几年的“行门”任务里,薛江火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从不接对付聋、盲、哑之人的单,江湖如此辽阔壮观,有的人已经缺少了部分体会江湖的方式,自己就别再剥夺他们余下的机会了。
这时,面馆老板蒋燕华拿着一碟黄瓜探头探脑上楼,见薛江火也不与人交流,只是傻楞地盯着人看,真是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二三十岁,帮他去好好搭讪一番。
咚!
“一碟黄瓜到!就放在您面前,姑娘慢用!”碟子被放到姑娘面碗右侧,蒋燕华笑道,然后压低身子,一把搂过薛江火问道,“都给你机会了,你怎么光看着人姑娘不说话啊?我跟你说,人姑娘虽然有缺陷,但真的与你有夫妻相啊!我这么多年撮合姻缘从未错过!你努力点啊!干我们这一行,想成家可不容易,你懂的哈,我走啦!”
言毕,拍了拍薛江火肩膀,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边离开边用手势和唇语催促薛江火抓紧出手。
“夫妻相,”盲女突然开口吓了薛江火一跳,“是真的吗?”
薛江火暗自微恼蒋燕华不懂盲人多听力好,说话不讲究被人听了去,嘴上则只能接话道:“老板乱说的,如有冒犯,请别……”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