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起落之后,张梦阳便追上了那在檐壁间飞腾纵跃之人。
那人回头冲他一笑,说了声:“跟我来!”随即便又飞纵起伏着前行去了。
“莎姐姐!”张梦阳惊呼了一声,没来得及细想,便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如飞而去了。
就这么飞腾纵跃了几里地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建筑考究的宅院里,在第三进院落左首的一间厢房外面轻轻地跃下地来。
莎宁哥一只手拉住了他,另一只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便轻手轻脚地转到了屋后,在右边窗子的一侧,悄悄地伏下身来不再动弹。
屋里点着一盏羊油灯,但灯光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张梦阳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在里面悄悄地说话。
就听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道:“刚刚你们说的那些都对,也都有理,可是困难归困难,有困难咱们就不做了么?干这事儿虽说担着极大的风险,可一旦事成,大伙儿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也都有了着落了。”
一个瓮声瓮气的、鼻音很重的声音说:“阿鲁浑大哥,弟兄们生里来死里去的都多少年了,过惯了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既然允了术哥国舅接手这活儿,生死富贵什么的倒都在其次。
“怕就怕的是打草惊蛇,让郑王殿下和皇上他们有了防备,再要把这事儿做成可就难得多了。
“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在高丽到辽东的一路之上,不止一次地在他饮食里下毒,所下的药量毒死九头牛都绰绰有余,可是郑王殿下每次都能安然无恙,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在罩着他?
“真要如此的话,我看这事儿咱还是尽早收手,否则再这么蛮干下去,遭了天谴不说,坏了术哥国舅的大事,使得太祖皇帝的嫡孙不得承继大统,我们在场的几位可就都罪孽深重了。”
那个名叫阿鲁浑的中年汉子道:“温徒罕说的也是,要是术哥国舅给咱们的毒药不管用,这个…我是不大相信的。你们想想,咱们是替他办事儿的,他拿些假药来糊弄咱们,天底下哪有这么个道理?萧扎里,我问你,你安排的那办事之人可靠么?”
一个尖细嗓音的人说:“可靠,绝对可靠。不瞒统制大人说,那个亲手在郑王饮食里下毒之人非别,乃是在下的亲弟弟萧兀里。他在使团队伍中专门负责正副使臣的膳食。要说起在饮食中做手脚,天底下只怕没有人比我这弟弟更加可靠,更加合适的了。
“而且在做起来的时候,也完全是按着国舅的吩咐去下手的,下毒只针对郑王殿下一个,尽量不伤及旁人,以便事成之后把郑王之死归罪于他身边的那些狗男女们。
“头一次下毒没见效果,第二次萧兀里便加大了药量,可是殿下喝了浓浓的一壶药酒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的中毒迹象,反而平时更加精神百倍,还搂着那个叫麻仙姑的女子快活了整整一个晚上。
“然后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也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常。那时候萧兀里便怀疑是那些药有问题,猜测是什么人忽悠术哥国舅,弄了些假药给他。所以在经过平壤的时候,萧兀里就拿了一点这毒药去喂给了当地农家的一条狗。
“结果那条狗吃下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便翻了几个滚,动也不动了。又拿了一小匙去毒牛,结果一头小山也似的牛也转眼间给毒毙了。
“所以,萧兀里断定国舅给的药是绝对没问题的。可他就奇了怪了,这么凶狠的毒药,怎么用在郑王身上就一点儿效果也没呢!使团队伍走到了开州以后,萧兀里索性把所剩的所有毒药都倾在酒壶里了。
“可是当天晚上被郑王殿下把一整壶酒喝进肚子里,居然仍是半点儿反应也无,当真是奇哉怪也!”
阿鲁浑咳嗽了一声,道:“药不死他倒不打紧,国舅爷和粘罕元帅他们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设计的。我最担心的是郑王殿下知道了有人要加害于他,提前有了防备,那可就不妙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