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三年,晋国境内六州大旱,持续三月。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母子竟相食,人间如炼狱。
六州之地,数十股义军揭竿而起。
凉州,
金城郡,榆中县。
残破的城墙上,血迹未干,有头裹黄巾、衣衫褴褛的士兵,正于城墙上巡逻执勤,不时传来叹息声:
“我们兄弟拼死血战,虽然攻入榆中县城,却伤亡惨重,三千兄弟,只剩八百,人人负伤。老王,夏将军的伤势如何,有消息没?”
“不太妙,榆中城的郎中,尽是庸医。夏将军身先士卒,披甲登城,却身负重伤,哪怕他是七品武者,怕也难逃此劫……”
“唉,世道艰难,我们身如蝼蚁,只是想活命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
原城主府,此刻已经被义军占领。
床榻上,一中年男子,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声音嘶哑无力:
“诸位兄弟,我已经药石无救,即将跟着其他战死的兄弟,魂入黄泉地府,不能带你们闯下去了。”
“夏大哥,你若去了,我们兄弟又岂能独活。”
床榻边,诸多身材粗犷的军汉,皆热泪盈眶。
不惧刀山火海,却怕人间离别。
“榆中县,城池狭小,户不足千。攻占城池之后,又三日不封刀,城中百姓很难与我们一心,又有三大家族隐藏暗中,虎视眈眈……”
“我若死了,咳咳咳……”
床榻上的男子,嘴角溢血,奄奄一息,声音更加微弱:
“待我死后,兄弟们收拾细软,各自逃命吧,能活一天是一天。只是,昊儿他……”
“夏大哥,你不要再说了,你真若离我们而去,我们几个老兄弟,必然扶持昊儿,做这首领之位,带领八百兄弟,杀出一片朗朗乾坤。”
“夏大哥,我们兄弟的命,都是你救的,不然,早就成了路边的孤魂野鬼。老子早就活够本了,等再杀几个贼官军,就跟随大哥而去。”
……
嘈杂的声音中,有一健壮俊俏少年,腰间挂着战刀,目光迷惘彷徨、疑惑不解,脑海中两种记忆,混合交织在一起。
“我到底是谁,这里又是哪里,为何会多了一股陌生记忆?”夏昊心中充满了疑惑,面色阴晴不定……
“难道,我穿越了?”
思索间,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将他惊醒。
“昊儿,你过来!”
夏昊看着床榻上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根据原身的记忆,对方是他的父亲,义军的首领夏武威。
小心翼翼的来到床榻边,开口道:“爹!”
夏武威满是老茧的右手,抓着夏昊,提了一口气,气喘吁吁:
“昊儿,你武学天赋异禀,实力仅次于我,待我走后,一定要带着其他兄弟,活下去,答应我!”
“爹爹,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这一刻,夏昊记忆融合,情不自禁的流泪,声音悲切。
“诸位兄弟,昊儿就交给你们了,一定,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夏武威挣扎着,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而抓着夏昊的手,无力的垂下。
出身未捷,已丧黄泉,死不瞑目!
“爹!”夏昊颤抖的将手,放在夏武威的鼻子上,已经没了呼吸!
“夏将军,一路走好!”
“夏大哥!路上安息!”
在场的军汉们,也俱都流下热泪,声音凄凉悲切。
一时间,整个城主府,都是哭丧声,继而又传了出去,传遍整个榆中县城。
……
夏昊眼眸通红,声音嘶哑,脑海中的记忆,一幕幕浮现,让他宛若亲身经历。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昊儿,你是将军独子,必须振作起来,带着八百兄弟,杀贼军,为将军报仇。”
夏昊抬头看了看,对方黝黑的面庞上,有着多道疤痕,为利器所伤,那是战士的功勋。
心中想着当前的危急形势,声音极度沉重:
“各位叔伯,父亲战死,义军形势危在旦夕,不出半月,必有官军来攻,我们该怎么办?”
在场的军汉,听到夏昊的询问,都沉默不语。
他们起义不过两月时间,之所以能攻占榆中县城,全靠夏武威自身的英勇神武。
在起义之前,他们大都是世世代代的庄稼汉,因为活不下去了,才杀了官,造了反。
“昊儿,若是贼官军杀来,那就和他们拼了,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黑瘸子说的对,大不了一死而已,我们活不下去,临死也要拉着他们垫背。”
听着他们的回答,夏昊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能豁出去一身性命,也不能要求其他了。
“群龙无首的八百义军,真若等官军攻来,必然一触即溃,土崩瓦解。”
夏昊心中叹息,作为新的首领,如何谋出路,还需要他好好思索。
看向诸人,轻声道:“各位叔伯,还是先让父亲入土为安,再想想出路吧。”
“昊儿说的对,先让将军入土为安。”
“将军因战而死,必须让他风风光光的走,城内百姓,都要为夏大哥披麻戴孝。”
“我去寻找良木做棺材,瘸子,你去通知其他兄弟,铁蛋,你去挨家挨户,通知城内百姓……”刀疤男人看向其他人,安排着任务。
夏昊眸光一闪,没有多言。
很快,整个义军,都动了起来,准备为夏武威操办后事。
只留下夏昊,怔怔的望着夏武威的遗体,思绪复杂。
“我好好的一位基层人民公仆,家庭美满,有车有房,事业蒸蒸日上,竟然突遭雷劈,穿越到这个乱世,可真是倒霉透顶……”
“该死的,我要如何才能回去。”
夏昊无奈叹息,融合原身记忆后,他已经弄明白了当前的情况,可谓是十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