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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丝炭很快取了来,不过不是生的,而是已经点燃的。
程家下人将点燃的炭盆抬了进来。
那炭盆也是非同一般,是双耳三足鎏金青铜炭盆,厚重贵气,那三足是狮形足,形态各异,看上去憨态可掬。
一溜四尊炭盆被抬进来,放置于厅内的四个角,程家下人还在炭盆内放入了一些松枝木屑。
在银丝炭燃烧时,松枝被熏出阵阵清逸的松香来,让人如置身于山中松林。
程家下人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厅堂内不一会儿就变得温暖起来。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闲聊起来,说的却都是商洄无法插入的话题。
他一开始还试图加入,但客人根本不搭理他,也没人给他递话。
他只好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在旁边当个赔笑的吉祥物。
程家主他们笑时,他也跟着笑,只是他并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而每当他跟着笑时,程家主他们就彼此对个眼色,笑得更大声了。
商洄疑心他们在取笑自己,却又没有证据,整个人如坐针毡,都有些后悔举办这场宴会了。
宴会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被接连打脸,等到菜肴呈上来,他怕是会被嫌弃得体无完肤吧?
到时候客人们全都不动筷,菜肴怎么上来的就怎么撤下去,那真是让他无地自容了!
然而商洄不知道的是,他将很快迎来高光时刻。
宴会正式开始,后厨的人将菜肴一道道呈了上来,摆在客人们的食案上。
宴是晚宴,但客人们都在家吃了晚饭过来的,谁也没想着在这场宴会上吃饭。
甚至都不打算动筷。
他们之所以来参加这场乡巴佬县令举办的宴会,可不是为了给他面子,恰恰相反,他们是来看好戏的。
倒要看看这个乡巴佬又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他们日子太无聊,可就指着乡巴佬闹出来的笑话过活呢。
“听说他原先打算请会仙楼的主厨来掌勺,结果那个厨子没来,临时换了个十几岁的伙计来替那个厨子,啧啧,一个十几岁的伙计,能做出什么菜来?怕是狗都不吃。”
“会仙楼我去吃过,主厨高师傅的厨艺在平头百姓里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跟咱们家里世代培养出来的厨子比起来,那可差得远了!”
“那个厨子是我使人拖住的,本来还等着看他请不到厨子,会如何招待我们,没想到他竟然将会仙楼一个小伙计请了来,唉,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毕竟以前是个泥腿子嘛,大字都不识一个,能懂什么。”
“你们看他穿着一身县令官服,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是不是像一只偷了人的衣裳披上的猴子?”
“哈哈哈沐猴而冠说的就是他吧?”
“你干嘛说出来,被他听去了多不好。”
“他知道沐猴而冠是什么意思吗?你看他,还跟着我们一块儿笑呢,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程家主等这些人说够了,才不轻不重地斥了声:“噤声,好歹是出来做客的,即便主人是个大字不识的乡巴佬,咱们也不能丢了世家的作派。”
“是,程兄说的是。”
菜上完,婢女退了下去。
客人们言笑晏晏,却连筷子都没动,似乎只顾着说话。
商洄无法加入他们,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自己抄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么多好菜,不吃可惜了。
以往他想吃块肉都吃不着呢。
“哎,你们看他,活像刚从饿牢里放出来似的,狼吞虎咽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粗俗!粗鲁!一想到这样的人居然做了清源县县令,当了我的上峰,我这个心情呐,就说不出的憋闷。”
“有什么办法,谁叫皇上搞出来一个举孝廉的荐官制度呢,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我们世家打擂台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