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戴范阳笠、高大瘦削、留着关公式长须的中年男子骑马走进了党子口关寨。
马蹄踏在鲜血形成的小溪、血洼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很快,一个满身染血的络腮胡壮汉提刀走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汉水,粗粗地向中年男子行了個抱拳礼,道:“闯王,官兵杀干净了,一个都没走脱。”
“好。”李自成点了下头,从马上下来,拍了拍刘宗敏的肩膀,问:“你可有受伤?”
刘宗敏咧嘴一笑,配着血水染红的脸仿佛恶鬼,“额披了两层甲,这些官兵伤不了额。”
李自成笑了笑,“那便快些去洗洗歇息。”
刘宗敏道:“只是一场小战,歇个甚?那守寨把总竟然带了家眷,额要去消消火。”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李自成神色略显无奈,脸上却带着笑意,显然对刘宗敏的行为并不在意。
早在崇祯七年,刘宗敏就跟着他四处征战,不知立下多少功劳。
前年潼关南原大败,他带着十七骑逃入商洛山,险些一蹶不振。
刘宗敏先是与李过、袁宗第、刘芳亮等帮他收拢溃兵,攻破多个山寨,扩充队伍。
随后又捡起打铁的本事,带着几个铁匠打造兵甲,帮他武装队伍。
一两个月前,他带着两年间积累的千多人出商洛山往西南进入四川,欲与张献忠汇合。
谁知才进入巴西(奉节)一带,便被官军围困于鱼腹山。
当时队伍中能打的兵只有几百人,剩余大部分都是家眷和弱兵,军中粮草也支撑不了几日。
如此情景,堪称危机万分。
关键时刻,刘宗敏毅然杀掉了在商洛山中娶的妻妾,发誓要与他共存亡,以此激励军心。
随后,他们焚毁辎重,抛弃妇孺、弱兵,轻骑突破官军包围,北上陕南,再折转向东,这才甩掉官军精锐的追击,进了郧阳府。
郧阳虽然多逃民、贼寇,但尽是山林,人少粮也少,很容易再被官军围困致死。
李自成与刘宗敏等手下干将商量后,便准备前往河南——当年他便是在河南壮大的队伍,如今再战天下,自然又想到了河南。
他们沿着沧浪水(汉水上游主要支流)向东,一路屠灭官兵所驻关寨,收拢贼寇、饥民,至今日终于破了通往河南的最后一个关寨。
眼见就要进入中州大地,再做大事,李自成对刘宗敏这个大功臣、得力干将自然宽容得很。
刘宗敏走后,李自成便对跟在身后一位青年将领道:“芳亮,同知各队掌旗,修整一日,明日便沿河北上淅川!”
“是!”
···
大水瓶寨。
军营,曾经的百户官衙中。
刘升、红娘子、文宥、彭有义正在听三名军政员进行战后统计汇报。
负责俘虏与斩杀统计的安骏先道:“今日共俘虏官军753人,其中职位最高的,是辅兵把总陈贵。
至于其中家丁、战兵、辅兵各有多少,目前还没能分辨出来。
另外俘虏乡勇417人,学生询问过,皆是来自确山县城周边。其中职位最高的,是确山典史罗怀玉。
此外,被当场斩杀的官兵有215人,被当场斩杀的乡勇仅127人。”
东、西两边的战斗刘升几乎都参与了,对这个数据并不意外。
战斗中看似不少官兵、乡勇被射倒、砍倒,但大部分都是受伤,当场死掉的并不多。
安骏说完,刘升便问:“俘虏中的轻重伤员都有多少?可安排人处理他们伤势了?”
“官兵重伤员有89名,轻伤员378名。乡勇俘虏重伤员35名,轻伤员108名。
目前只安排人给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止血处理,没有上药。”
刘升点点头,没问为什么不上药。
义军草药都未必够用,怎么可能顾及到俘虏?
起码等义军伤员都用了药,才会给俘虏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