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诸人闻言大惊，顿时一起看向顾横波。

顾横波苦笑：“顾眉多年来聆听诸位先生教导，虽为女子亦深知不嫁二夫之理，国破自然家亡，贼兵破门之时，若不以身殉国，难道还要任凭贼人羞辱不成？”

董小宛接着说道：“我溜进他家的时候，本想给她一个惊喜，不料却见无数贼兵冲了进来，只好暂时躲在假山后面，就看见他们两口子正在激烈的争吵，随后横波一头跳进了井里，他夫君龚鼎孳也跳了下去，但却随后又爬了上来……”

“不，不是这样的！”

顾横波突然浑身剧震，一把抓住董小宛的手，颤声说道：“我劝了夫君很久，终于把他说通了，宁死不当亡国奴，夫妇二人死则同死，来世我还做他的女人，孝升素来爱我敬我，断断不会做出违背诺言之举！”

董小宛凄婉的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泪水如泉水一般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苦命的横波啊！咱们女子一生痴情，得一良人何其之难！你以为他答应了与你同死，你就痛痛快快的抢先跳了井，可是他，可是他……”

“他怎样？”

诸人齐声催问，陈子龙、冒辟疆、夏允彝三人俱都满面肃容，似已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顾横波更是死死抓着董小宛的胳膊，双手因过于用力而显得极为苍白，指甲都几乎深陷进她的肉里。

董小宛泣声道：“我看到，我看到，龚鼎孳爬上来之后，围着井口不停的转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随后大批的贼兵冲了过来，他也没有反抗，任凭贼兵用绳子把他捆了起来，

然后贼兵问他，站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跳井？他回答说，他回答说……我愿意为国而死，但我的小妾不愿意，所以我在犹豫。”

“什么？”顾横波大吃一惊，身子猛的一晃，急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明明是我劝了他很久，要一起殉国，也是我第一个跳井的，小宛你一定是看错了，听错了……”

董小宛别过头，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任凭自己的眼泪如珍珠般一串串落下，

“然后贼兵们问他，愿意不愿意加入新顺王帐下，跟随李大元帅，他说我是堂堂大明的兵科给事中，自然不愿意。”

说到这里，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冒辟疆、陈子龙、夏允彝三人面色稍霁，缓缓点点头，

顾横波也擦擦眼泪，脸上露出骄傲的光彩：“我就知道，我夫君为人忠正，文才与钱谦益齐名，绝不会做出不忠不义之举，他既然说是我不让他殉国，定然有其深意，那以后我也跟着他这么说，妻子爱惜夫君，自古都是天理。”

董小宛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连续哽咽了好一会，似是哭的说不出话，

顾横波却不管这些，只是一个劲的催问：“快说快说，后来怎么样了？贼兵是不是杀害了我夫君？那你又何必救我？我马上还要自杀去给他殉葬。”

“横波啊，当年你敢脱了衣服戏弄黄道周，弄得那位道学老先生在你面前狼狈不堪，嫁人之后怎么变得这么傻，你死的不值啊……”

董小宛放声大哭，一把搂住顾横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贼兵头目下令全府寻找顾横波，然后把你们两个一起砍了，那龚鼎孳就说，就说，我投降，不要惊扰家人，贼兵就给他松绑，把绳子扔到地上，带着他走了，然后我用那绳子去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