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楷家的后院的布局很是简单。
居于正中的,乃是一栋二层朱楼,雕梁画栋,飞檐斗拱。
从朱楼前的抱厦两侧,则是延伸出两条回廊将后院围了起来,左边是一派清泉汇聚而成的池塘,泉水从西墙而入,经假山过暗道从东墙出。
右边则是凉亭下的钓鱼台,一应草树点缀周围,微风吹来,落英缤纷。
朱楷从西角门而入,刚好可以看到钓鱼台的景象。
但见,一位陌生妇人同自家萱姐正在说笑着什么,时不时得惹得萱姐因羞赧而低头浅笑。
注意到朱楷归来。
本来还在以过来人的语气,和李萱说些女人间私话的马皇后顿时站起,眉眼间难掩那抹慌乱,手足无措。
李萱见状,温声安慰道。
“夫人勿忧,楷哥儿他脾性很好的。”
“何况,夫人和楷哥儿母子分离十七年,实属事出有因,怨不得人。”
“楷哥儿他,会理解夫人的。”
同马皇后相熟以后,李萱也放开了些,重新恢复家里平常的称呼,称朱楷为哥儿。
二人说话间。
朱楷已是大步走了过来。
于是,二人也停了嘴,前相迎。
“萱姐,这位是?”
朱楷拧眉,直接相问,神色间不无戒备。
此妇人衣着华美,用料也不像寻常富商的做派,倒有些像王侯之家的内敛奢华。
只是单从衣服的图章纹路来看,却也看不出什么等级规制。
一旁。
原先李萱还觉得很好开口,但真到跟前了却发现难以张口,再看朱楷的面色,心中不免惴惴。
略微想了想说辞,李萱介绍道。
“楷哥儿,夫人是从大明应天府来的。”
“入朱家堡,只为一事。”
稍作停顿,李萱接着道。
“只为寻十七年未见的长子。”
朱楷闻言,下再次打量了马皇后一眼,诧异道。
“寻子?”
“那为何寻到咱家来了?”
“就算有事要寻做主之人,怎么不去堡衙那边?”
“再不成,郭伯不是提前回来坐镇了嘛?”
“去找郭伯也可以吧,光是看萱姐你的面子,郭伯也是愿意搭把手的,无非是查一查鱼鳞黄册而已,小事。”
想着不太对劲,朱楷眼神变得狐疑起来,问道。
“别不是,萱姐你被人哄了去吧?”
看着朱楷作怪的模样,李萱哭笑不得,可又舍不得说他,只好笑着解释道。
“郭伯那里,夫人已经见过了。”
“人,其实也寻到了。”
朱楷也笑了起来。
“寻到了?”
“这倒是一桩喜事。”
说着,朱楷注意到旁边的异状,奇道。
“诶,这位夫人。”
“不是说找到了吗?怎么哭了?”
“难道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却不成想。
朱楷越是这般说,马皇后就越是哭得厉害,从一开始默默的泪流满面,突然间就扑了过来拉住朱楷胳膊,伏在其肩恸哭。
声音呜咽,似是要将十七年来的思子之痛彻底哭出来!
“哎,哎!”
“这位夫人,别激动,别激动。”
朱楷哪见过这般阵势,一阵手忙脚乱地劝说。
若不是眼前这位妇人只是哭,他都以为碰见泼妇了呢。
“道谢也不是这个谢法。”
“相逢即是缘,既然碰见了这么大的喜事,那等会儿我让萱姐整一桌宴席,咱们也沾沾喜气。”
“这样总成了吧?”
“对了,你那儿子在哪呢?”
“能碰到夫人这般不惜远行千里也要寻子的娘亲,当真是一桩幸事,我可以用堡主的身份嘱咐嘱咐他,让他一定孝顺。”
提起这个,朱楷忽然间伸手虚指,恍然大悟道。
“噢,我知道夫人为何哭了?”
“可是你那儿子不肯认你?”
“不妨事,夫人把他找来,我来帮夫人说和。”
“夫人衣着华贵,又能千里寻子,想必儿子应该是早年间被拐了,那论起来母子间没有什么怨恨,此事倒也简单。”
这话确不是夸口妄言。
以他在堡内的威望,只要不是把儿子卖了又想寻回这种会让儿子生怨恨心的情况,其余的想要说和还是很简单的。
然而,便是朱楷这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