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柟打量着孩子,下人连忙解释道:“太师不教世家勋贵的公子,这里大多是一些念不起书的孩子。当时流民作乱,太师还领养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的肯念书的就亲自教。”
毕竟周太师现在是谢述的老师,在家却偷偷教导穷苦孩子,怕姜柟介意,从而怪罪。
“太师是真圣人。”姜柟眼眶微湿,真是恨不得自己姓周。
投胎没投对,眼泪流不尽。
一直等到下课,孩子们谢完周太师离开。
见姜柟立在窗外等着,周太师有些惊讶,轻斥下人道:“太子妃来了,为何不禀报?”
“太师不要生气,我太久没上太师的课,正好听听!”姜柟笑着走入。
周太师挥了挥手,下人全部退下,等到屋内只剩两人,他才开口问道:“太子妃无事不登三保殿,说吧,何事啊?”
姜柟坐下,无奈的笑道:“一路走来有些乏,太师连盏热茶,都不给我喝吗?”
周太师冷哼一声,转身亲自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下。
姜柟饮了茶,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沉吟半晌,才艰难的开口问道:“太师上回说我像一位故人,敢问是像谁啊?”
周太师目露诧异之色,显然没有想到姜柟问的是这个,一时半会没有回话。
眼神中情绪复杂多变,最终化作浓浓的忧虑,眉头紧锁。
从这反应中,姜柟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如果他只是觉得她像姨母,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不敢回话。
前朝未亡时,周太师便是前朝官吏,只是不受重用,前朝末期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周太师被牵连下了大狱,妻儿被宦官虐死,恰逢高祖攻城,周太师在狱中,反倒躲过最凶险的一劫。
待朝局稳固,高祖为收复民心,重用前朝旧臣,周太师得以重见天日。
幼时姜柟没有长开,周太师没有看出来,如今多年未见,再一看,竟犹如长公主亲临,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因前朝长公主而掀起的腥风血雨,至今虽已经逐渐为人所淡忘,但终归没有尘归尘,土归土,还有许多人还记得。
短暂的沉默过后,周太师暗暗叹息一声:“孩子,你不该回来啊!”
姜柟心头一沉,端着茶盏的指尖轻轻打着颤:“太师能跟我讲讲前朝的事吗?比如当年漏网的前朝小皇子?”
周太师目光震惊的看着姜柟,调息片刻,木然的点头,娓娓道:“前朝皇室除了长公主,全部都被屠戮殆尽,就连宗室里的郡王郡主都无一幸免。高祖深知斩草除根之理,杀了之后,还一一比对,几乎没有漏网之鱼。”
听到这,姜柟心中不知是喜中忧。
“听说有个冷宫长大的小皇子,偷偷逃出了宫?”
周太师摇头:“谣传罢了,高祖是何等人,能得到这种消息,便断无活命的可能!”
“那……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前朝血脉?”姜柟心中生出一丝希望,眸光灿灿,如果只是长得像,她没有必要离京。
周太师沉眸思索良久,郑重道:“高祖心思难猜,长公主孤傲难驯,如果高祖没有夺得江山,那她本是要做女帝的人,她的国亡了,怎肯入后宫为妾?那等耻辱,她自然是活不下去了!”
顿了下,他继续道:“为求死,她曾大火烧殿,可是那回她得救了,只是她那个同胞弟弟,当时只五六岁,抬出来时已烧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