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莜竹撇了撇嘴,“里头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脂粉味甚浓,又时常有玉京城中的官家小姐在内试妆,小哥若是不介意的话,那便进去吧。”
她让出一条道路,只等溯舟知难而退。
果然,不出她所料。
“罢了,我在外面等。”
见他妥协,陆莜竹才遮掩着笑意,款款进去。
雕花菱门半开半掩,隐隐能瞧见孟卿正跪坐在镜台前,一一试用。
陆莜竹上前跪坐下来。
“姑娘觉得如何?”
孟卿没有回答,小脑袋骨碌碌地往外探了一探。
“他没有跟上来吧?”
陆莜竹摇了摇头,“没有,此处男子禁步,他进不来。”
闻言,孟卿才松了口气。
“你很怕他吗?”
孟卿迟疑一番,正想该怎么说呢,忽然脑袋里灵光乍现。
她极为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却在三人不经意之间,垂下眼去,不再说话。
只从长睫缝隙间看见眼眶中挂满泪珠,双唇紧闭,任凭婆娑泪水肆无忌惮地顺着脸颊啪嗒一声滴落在幼白的手背上。
陆莜竹愣了愣,忙问道,“你……姑娘你哭什么?”
云合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没,没什么,本是一些不得为外人道的家事罢了。”
“什么家事,会让姑娘你这般伤心?姑娘不妨对我说说看?”
孟卿装模作样的抽泣几声,柔声道:“不瞒陆掌柜,其实……其实我身世本来也不低,只是父亲不争气,半生忙碌,最后才将我卖给了当朝萧太傅做妾以换得一官半职。我本不愿嫁他,可奈何父命难违,明日便是我与萧太傅大喜的日子了,今日萧太傅才准许我出府,采办些大婚之日要用的东西……”
“萧太傅他不放心我,于是便让外面那位小哥来看着我,以防我乘机逃跑。但是陆掌柜你知道吗,他这人比萧太傅更可怖,时常对我威逼利诱,还威胁我叫我从了他,可我毕竟是良家妇女,怎能任人宰……”
还未等她说完,陆莜竹愤然拍案而起。
“什么!岂有此理!瞧他一副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般禽兽不如?”
“……”
云合:“……”
孟卿擦拭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悲戚惨淡。
“陆掌柜别激动,此事也不过是萧府内宅之事,本就与旁人无关,今日对你说出,是把陆掌柜当作亲近之人,我才愿同你讲述,还望陆掌柜莫要嫌我是一介贱妾,而瞧不起我!”
“怎么会!世间万物生而平等,况且你也不是自愿做妾的,谈何卑贱?”
她愤愤不平,恨不得冲出去为孟卿讨个公道。
“陆掌柜不嫌弃我,我便知足了……”
云合傻眼了,但瞧见自家主子这般卖力,也不由得哭爹叫娘地跪倒在地。
“是啊!我家姑娘太惨了!好歹也是名门淑女,怎么能给萧……萧太傅做妾呢!”
陆莜竹忙从袖中拿出一方绣帕,轻柔地为孟卿擦拭着泪水。
“可怜见的,姑娘若是还有什么愿望,不妨说出来,莜竹定尽己所能,为姑娘办到!”
听完,孟卿眼眸当即一亮。
“当真?”
“嗯。”
孟卿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似的,抓握住陆莜竹的手掌。
“我确实还有个愿望。”
“你说。”
“我想再见见我的母亲!我母亲被父亲废弃,幽居后院,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再见她一面,告诉她我即将要出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