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又说,如今田令月进了宫,宫里稀罕的东西多,随便弄个一两件出去,倒也不用柜子床榻那些大件,只需小物件比如玉镯子、金簪子、南珠项圈什么的,他在外头接应着,宫中的东西很好出手,他连当铺都找好了,到时候张氏便有救了。
有这样的爹,何愁女儿不被枪毙。
田令月的处境,田光未必不知,她从来没有什么玉镯子金簪子南珠项圈,田光却怂恿她往宫外拿,很明显,田光想让她偷东西。在宫里盗窃,按陈国律法,轻则二十棍子,重则砍头。
别人都是孩子坑爹。
到了田家,反过来了。
杜仅言看到此处,心里还替田令月忿忿不平。宫中戒备森严,田光做为七品官不会不知道,他大概是为了养小老婆,把自己女儿豁出去了。
再往下,杜仅言便看到了“巴豆”二字。
巴豆,又名巴菽,别名老阳子。
主治宿食不化,大便闭塞,气味辛、温,有毒。
巴豆过量,则会腹泻。
寻常的家信,怎么扯到巴豆上来了?
田光在信上说,田令月托付他准备的巴豆,已经齐备了,因为张氏常年卧床,药方子里就有巴豆一方,积累几副药,巴豆就够了,他按田令月交待的,将巴豆磨成粉状,用油纸包好了,夹在书信里,让太监二条偷偷递进来。
那个叫二条的太监,杜仅言知道,是史景专属的跑腿小哥,并且跟各个城门的守卫都很熟,又常常出宫采买,所以帮着夹带些东西。
或许是史景好心,把小哥介绍给田令月驱使,小哥的工资,还是史景来发。
田令月若想要巴豆,太医院里就有。
宫里主子多,难免谁食多不消化或是腹胀难受,偶尔也需用些巴豆配药。
她为何舍近求远,要让她爹从宫外带呢?而且信上田光说的很清楚,田令月不让他买巴豆,而是让他偷偷准备些巴豆,不要让外人知道。
巴豆而已,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何如此鬼祟?
原因或许是,巴豆的用途,见不得人。
杜仅言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跟史景那莫名其妙的拉肚子。
那天的西瓜,杜仅言记得,是田令月切了端上来的。
吃了西瓜以后,史景就开始了疾跑模式,从永福殿正殿往茅厕这段路,史景都跑出重影来了。
是因为吃了凉西瓜拉肚子吗?杜仅言曾经一口气炫过两个冰淇淋,冻得牙齿打摆子也没拉肚子。
若说怀疑田令月,田令月也拉了肚子,脸色蜡黄在床上躺了几天了,听赵嬷嬷说,田令月身子都拉虚了,饭都吃不下。
如果是田令月下药,她会对她自己动手?
再则杜仅言史景跟田令月的关系不错,田令月曾送杜仅言抄好的经文,杜仅言也曾送她一对儿耳环,史景财大气粗,送过田令月一支银簪子并几件小首饰。
田令月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平时也就跟杜仅言史景二人走的近些,也是互相帮忙,彼此照顾。
无冤无仇,田令月没有理由害她们。
杜仅言的脑子嗡嗡的。
怎么能怀疑田令月这个老实人?自己去太和宫睡一觉睡疯了?
可万一田令月的拉肚子是装呢?贼喊捉贼?那她跟史景不是很危险?
杜仅言觉得自己的CPU不够用了。
还是试试田令月吧。
前一晚跟皇上演戏,后一晚在永福殿演戏,这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又是演戏的一夜。
对于演戏,杜仅言已经信手拈来。
到了半夜,杜仅言悠悠地从炕上坐起来,嘴里喊着:“老鼠,有老鼠——好大一只灰老鼠——”
史景挨着杜仅言睡,听到有老鼠,睡眼惺忪爬起来鞋都没穿就蹦出三丈远:“老鼠在哪,快用拖鞋拍死它——”
其它几个秀女也惊的坐起来,抱紧了被子不敢动弹。
田令月挨着史景睡,她已经好几顿没吃东西了,身子虚弱,面白如纸。
夜深人静,正是睡觉的时候,人在这个时候,会放松警惕。
如果田令月像史景一样蹦起来,那说明,她精力尚可,虚弱只不过是表象。
田令月并没有起来,而是有气无力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望着杜仅言轻声道:“永福殿里进了老鼠吗姐姐,吓到姐姐了没有。”
田令月的淡定,杜仅言有些意外,女孩子一般都怕老鼠,秀女们听说有老鼠,都惊慌不已,只有田令月是淡定的,反常即妖。
赵嬷嬷端着白烛进来,仔仔细细搜寻了一圈,连针线盒子里都翻了,什么也没找到。
“杜仅言,你真看到老鼠了吗?”史景问。
“也不太真,恍恍惚惚的,也可能是做梦。”
“我就知道不能去侍寝,你看你都吓得做噩梦了。”史景打了个呵欠,重新钻回被窝里。
赵嬷嬷关上门退了出去,正殿外一轮圆月,皎洁宁静。
渐渐的,房内传来秀女们均匀的呼吸声。
杜仅言不知道田令月睡了没有,她睡不着,系统屏幕太亮了,小电激活了。
“宿主想查询田令月名片吗?”小电闪了闪。
杜仅言点了确定。
小电不太支持杜仅言查询他人隐私,每次查人名片都要跟小电商量好一会儿,或许这次小电感觉到了宿主有危险,竟主动把田令月的名片推送了过来。
史景:杜仅言去侍寝一趟,回来都做噩梦了,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