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一重又一重,掩映在雪里。
皇上的袍子湿了,雪花落在他的发间,很快化成雪水流到了他脖颈里。
他冷峻的眉目更觉冷峻,长长的袍子在雪地里拖行,宫灯下他的影子投在雪上,他的脚步很快,快得高让几乎追不上。
“皇上,要不奴才叫顶轿辇吧,雪太深了。”
“不必了。”
过了垂花门,又过一道角门,二人踏上向北的甬道。
高让回头望望来时路,早已漆黑看不见了,前路漫漫,那是永福殿的方向,与太和宫背道而驰。
高让小跑着跟在皇上身后:“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不回太和宫吗?夜已经深了,皇上该安歇了。”
皇上的步子很快,只留给高让一个高大而寂寞的背影。
“皇上……”高让只得把手里的八角宫灯举高一些,再举高一些。
前方雪地上,是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看大小,应该是女子的。
皇上望着那行深深浅浅的脚印,愈发加快了脚步。
一直追到永福殿门口。
永福殿朱门紧闭,宫女木瓜缩着手提着灯等在台阶上,左右张望。
杜仅言的裙角湿了一半儿,睫毛上都是风雪。
“主子可回来了。”木瓜欲上前迎接。
“咳咳咳.....”传来男人的咳嗽声。
皇上离杜仅言几丈远的地方,脚步慢了下来,挺直了腰,束着手像观风景一样晃到杜仅言面前。
突然出现的皇上吓了杜仅言一跳,木瓜赶紧打开殿门,想着请主子们进去。
皇上丝毫没有进去的样子,只是在门外停住脚。
高让何其机灵,忙上前把木瓜打发了:“你且回去睡吧,皇上这儿有话问杜常在。”
木瓜懵懵懂懂回了永福殿,高让也远远地等着去了。
殿外只余皇上跟杜仅言。
皇上欲张口说话,才发现寒夜疾走,嘴唇早已冻得哆嗦,话是说不利索了。但疾走之下,身上热气腾腾,喘息之间,一股子热气从脚底窜到头顶,连头发丝都冒着热气,像是要升仙了。
杜仅言也是一样。
嘴唇冻得哆嗦,手几乎没有知觉了,但一股热气绕着全身,就觉得整个人像坐进了蒸笼里,汗涔涔的。
好容易回到永福殿,却被皇上给拦住了。
这深更半夜的,鬼都没有一只,还要应付皇上,杜仅言就有点敷衍:“皇上,皇后的病怎么样了?”
“她无碍,服了药已经睡下了,明天就好。”
“那臣妾......可以回永福殿了吗?”
“你很急着回去?”
“外头太冷了......”
“哪里冷?”
“手冷,一路提着食盒,手冻得没有知觉了。”杜仅言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本来穿的不厚,一双手冻得通红。
“那还不伸出来。”皇上吵她。
杜仅言懵懵懂懂,把手伸出来?手不伸出来还冷,伸出来不是更冷?
不伸。
“蠢。”皇上直接拉过杜仅言的手,解开袍子在胸口暖着,皇上的衣襟里很暖,胸口更暖。杜仅言的手抚在他胸口,甚至能触摸到他胸口软软的棉棉的汗涔涔的中衣。
一股温热顺着杜仅言的手一直延伸到她的胸口。
好暖。
有点舒服。
杜仅言恨不得把手贴紧皇上的胸口,以缓解手上的疼。
但她又不敢,那样会不会显得比较色狼?
虽然他有姿色,但她也不能得寸进尺,毕竟他是皇上,他的龙体十分金贵,可不是给她当火炉子用的。
想到此,杜仅言自觉把手往外伸了伸,不料皇上直接钳住她的手,自顾自解开里衣的衣襟,直接把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你是在跟朕玩欲拒还迎吗?”
“臣妾......不敢。”
“是不敢在朕身上暖手,还是不敢贴着朕?”皇上的下巴低下去,他的眸子又亮又深,看杜仅言的时候透着戏谑:“敢不敢的,不都敢了么?还是,最近没见朕,手生了?”
杜仅言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就这样用手按着他的胸膛,脑中一片空白,比雪都白。
他的胸膛真热啊,就像一团火,他的心跳得那么样,噗通噗通,几乎是要跳出来一样。
她贴在他胸口,整个人跟他近在咫尺。
这种滚烫的温热,在雪夜里很可贵。
杜仅言几乎要陶醉在这温热里,可理智又把她拉了回来,皇上深夜到永福殿,难道只为给她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