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之事基本上就这么着了。
无论是李定国和咱大清,现在的孙可望都做不了太多。
李定国和永历朝廷的思维令人牙疼,自己根本和他们交流不来。
三年前,入主云南,攻杀死忠于自己的‘伪官’后。
这些人派白文选和张虎来贵阳和自己这个国主讲和。
说什么秦王若尊永历,我辈当尊秦王。
永历朝廷还令自己这个可望赴滇保驾,将钱粮归于永历,兵马交于定国、文秀经营川、广。
这条件……李定国和永历朝廷真敢开!
所以李定国、永历,甚至是刘文秀的思维,都和现在的孙可望不在一個频道上。
很多他们觉得理所当然的,在孙可望看来,就是在把自己当傻子。
其实不止是他们,国姓爷的思维和观念,细说起了更是令人惊掉下巴。
在1652年漳州围城战时。
由于陈锦兵败,解围无望,心情烦闷的他对身边的仆人动辄打骂、砍杀。
惊惧之下,他的家奴库成栋等人刺死了陈锦,将他的人头献给了郑成功。
结果,库成栋等人死在了郑成功手里,罪名是以奴叛主!
仆隶之人而叛其主,是大逆也!
库成栋等人求饶,国姓爷手底下的将士也劝说。
说若是诛杀库成栋等人,以后无人来降,若是不杀,加以奖励,整个福建,八闽之地可得。
然后国姓爷说出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来。
得八闽者,一时之私利也,诛叛逆者,万古之公义也,吾终不忍以一时之私利而废万古之公义焉。
郑成功不是农民军出身,所以他的价值观和士大夫比较一致。
在他看来奴就是奴!主就是主!
奴才就是不能叛主!
哪怕主人对他肆意凌辱,打骂,诛杀,奴才也不能叛主!
这就是国姓爷的价值观!
奖励库成栋,树立榜样,收取福建,进而驱逐鞑虏,在郑成功看来只是一时私利尔。
而维护伦理纲常,才是万古公义。
所以郑成功首先是一个封建秩序的卫道者,其次再是其他。
可以想象的是,在南京国子监深造过的郑成功心里,孙可望和李定国这样的流寇,是个什么地位?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孙可望和李定国兵威大振之时,郑成功主要的精力集中在福建上,壮大自己。
而等孙可望败降,李定国遁入滇西死地之后。
郑成功才以生聚十年,积攒起来的大军,直取南京。
因为在他的心里,他和孙可望、李定国这些‘流寇’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滇与忠贞皆国仇也,这不止是永历朝廷的想法,而是整个士大夫阶层的想法!其实也包括郑成功!
无论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联明抗清的李过、高一功,在笔杆子下都臭不可闻。
而自己这个国主就跟别说,乱臣贼子之名天下皆知,后面更是晚节不保。
有了真正的把柄落在了这帮人的手里,一个人背了南明覆灭的所有黑锅。
也就只有少数云南文人在被清军图图后,才想起了自己这个国主的好。
“李定国和大清我现在没办法,只能先治治郑主和尚可喜了。”孙可望长叹了一口气。
咱大清坐拥大半天下,已重新拥有一统天下之势,而自己苦心经营的二十余大军,一夕散尽,在广西局促于一隅。
身边的队友又是鸡同鸭讲,价值观完全不同,如此局面有时候想想真的令人绝望。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降清吧,只能依靠四万驾前,重新负重前行了。
四月三十日,一匹快马驶入南宁城在。
“安南大捷,安南大捷!”使者挥舞着捷报,纵横在南宁的街道上,不断大喝。
很快这份情报,经由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孙可望的手中。
“四月二十三日,我军与郑军决战,以火器破其象阵……”
“国主,大喜啊!”张虎等人欢欣鼓舞,连连祝贺。
孙可望微微一笑,道:“安南,蕞尔小国尔,何能敌得过我驾前精锐!”
六万八旗打大明都够了,他孙可望的一万五千驾前精锐,打一个安南还不是手到擒来?
“国主之才,令我等佩服。”方于宣拍马屁道。
安南人口千万,孙可望只发一万五千驾前精锐,这让方于宣等人不仅忧心忡忡。
那曾想,果然如孙可望所料,驾前军南北两路,捷报连连。
如今更是击破了郑军主力,杀敌无数。
这让万年策、马兆羲、方于宣、程万里、吴逢圣等文臣。
张虎、刘天秀,王德旺、郑国、王爱秀等武将。
佩服的五体投地。
“国主昔日曾言,安南人口虽多,但不堪一击,如今之事,正如国主所料!我等的见识,果然不如国主之远大!”
张虎也是开口,拍起了孙可望的马屁。
一时间,国主府内,马屁之声延绵不断。
“行了,行了。”孙可望挥手道:“张虎,昔日就是你说李定国在云南,终日升官加爵,兵马不满三万,唾手可取尔。”
“可最后如何?交水一战,孤在云贵的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如今安南才有小胜,大事尚未可期,你以后少溜须拍马,多干点正事。”
此言一出,张虎脸色一变,冷汗都差点下来。
当初就是他竭力鼓吹,再加上张胜的大言不惭,说李定国他一人可擒。
孙国主才会带着十几万人去云南送塔的。
“好了,孤是什么样的人,你张虎跟了我二十年了,又不是不清楚。”
孙可望缓缓道:“要是按照你的建议,当初直接趁李定国在云南立足未稳,派贵阳的数万驾前,一鼓击之,说不定还真能灭了李定国。”
“孤在贵阳犹豫不决,迁延时日,最后才下定决心进兵云南,亦有不可取之处。”
“事到如今,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安心办好差事就好。”
“多谢国主,多谢国主!”张虎大喜过望,连忙大声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