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白母子离开以后,溪草给陆家打了电话,告知了陆承宣康复的事。
电话那头,陆太爷惊讶无比。
“真的醒了?”
溪草答道。
“嗯,不仅醒了,连大烟的瘾头也断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只要不是刻意引诱,他是能克制住不主动去沾鸦片的,等爸爸再好些,我就带他过来见爷爷。”
陆太爷整整停顿了一分钟,才道。
“云卿,你要明白。不是爷爷心狠,承宣是我亲生的,他捡回一命,谁能比我更高兴,可当初我是放过话的,陆家谁碰鸦片,我就和谁断绝关系,这话,是当着华兴社上下说的,我陆正乾言出必行,为的是以儆效尤,现在重新认他回来,让我怎么服众?”
溪草也明白,黑道做事,不论亲疏,只讲规矩,龙头大佬尤其不能出尔反尔,这样的行事,底下人就会不服,从而失了威信。
何况陆太爷别的方面不说,在带头抵制鸦片上,确实是全力以赴的。
溪草表示理解,也很佩服他大义灭亲的决心。
“爷爷,我懂,这是底线,也是原则。正因您的以身作则,华兴社才能在大烟一事上保住气节,爸爸一定也会理解,但如果今后他能为华兴社做出贡献,以华兴社赏罚分明的规矩,是否可以算是将功抵过?”
陆承宣身为黑道大佬的儿子,连枪都不会使,更别说抢占码头、经营赌场了,他估计和街头那些天天抗议的青年还比较合拍,陆太爷从来没指望过他能为华兴社立功。
溪草的话,在陆太爷听来,简直是天真又可笑,但他还是不忍寒了孙女的心,于是敷衍地一笑。
“话虽如此,不过老四能养好身体,少让我操几年心,也就够了。”
溪草便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但她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陆承宣经过这一场死里逃生,总会有些蜕变,实在没有,那也没关系,她会做他的幕后枪手。
陆太爷又道。
“我虽然讨厌洋人,不过现在看来,老大请的那个英国医生还成,也算是对你爸爸有救命之恩了,一会我让人送十根金条去他府上,权当谢礼吧!”
溪草面色一凛,不动声色地笑道。
“是该好好感谢卡尔医生的。”
挂了电话出来,卡尔还等在客厅里,溪草每次请陶素茹来给陆承宣看病,都有意防着他,卡尔只得就在客厅里喝喝咖啡打发时间,所以一直也不清楚陆承宣的身体状况。
他之前治疗陆承宣的时候,便判断他没几天好活了,可是等了几个月,陆承宣不仅没死,还真在陶素茹的帮助下戒毒成功了,卡尔端着咖啡的手都有点颤抖。
现在怎么办?他收了陆承宗的钱,是答应要“好好治疗”他的弟弟,让他顺其自然地离开人世,而不是让他起死回生的。
“卡尔医生,雍州,你不能再待下去了,走得越早,对你来说越安全。”
溪草命玉兰上楼拿了一根金条下来,交到他手上。
“黑道的手段很残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英国领事馆可不会为了一个失踪的医生就闹得大张旗鼓,这算我送你的谢礼。”
话说到这个份上,卡尔就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雍州,继续待在这里,陆承宗父子不会放过他,令一方面,还要受到陆云卿的威胁。
西医在华夏是很受信赖的,换个城市,他也能混得很好,他接过金条,表现得很感激
“谢谢你,陆小姐,我这就去买船票,今晚就离开。”
打发了卡尔,溪草又请陶素茹到她的房间,取了两根金条出来送给她。
陶素茹不肯收,她肃然道。
“陆小姐,你希望你的父亲好起来,而我需要一个成功的案例来证明自己,我们这算互相帮助,不是交易。何况我的理想,是想找到有效的戒毒办法,将来办一所戒毒院,真正救助到国人,并不是为了钱。”
在这个艰难的世代,总有那么一批热血的有识之士,在为振兴华夏造福国人奋斗,溪草心头发热,更是执意将金条塞在她手中。
“陶医生,您的理想很伟大,我是绝对赞同的,但办戒毒院,没有资金寸步难行,这不是酬金,是我对戒毒事业做的一点贡献,到您真正筹备起来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敢打包票,陆家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陶素茹便不再拒绝了,反而变得高兴起来。她也听说,华兴社虽然是黑道,但是陆正乾老爷子是头一个痛恨鸦片的,如果她的孙女能出面说服,那这戒毒院就一定能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