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续道:“接下来,我听爷爷细讲了孩子丢失那晚的经过,那女子的心思,就更好揣测了。她必是处心积虑,专等到爷爷的小孙孙满月那一晚,暗潜进家,把小孙孙抱走。她特意留下二十年前的那枚暗器,就为了让爷爷知道,是她前来寻仇,想要爷爷体会当年她所遭受过的惨痛。”
老人转脸去看地上的灰袍人,低声道:“当年,确是我对你不住……可你……唉……你担心孩子性命,又何不与我直说?”
灰袍人不看老人,只看着雪衣。
雪衣叹道:“她已失贞节,还打算养孩子,若无家人帮持,何来生计?她担心孩子性命,却也不能同家人闹翻,与您直说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能请爷爷您去威胁她的亲爹?”
灰袍人闭一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泪光莹然。
老人也闭一闭眼睛,落下了两行浊泪,黯然道:“总归是我惹的祸事啊,我不怪你,可这半年多了,我那孙孙到底在哪里?他是个要吃奶的娃娃,离开娘亲这么久,我如何对得起我儿子儿媳?”
“爷爷,难道您还没想到么?”雪衣柔声说:“吃奶的娃娃怎么能离开娘亲?这半年多来,您四处查探,偏是从没进过你亲家公的府院一步,这娃娃还会在哪儿呢?”
老人手一抖,到底还是握住了茶盏,没象上次那样泼翻,问道:“我那孙孙就在亲家公那儿?你是说,我儿子……不,我们家里的人,除了我之外,都知道娃娃在那儿?”
雪衣放缓了声音,加倍柔和地说:“爷爷,您细想想说过的话,祸事那晚,您儿媳妇只是哭,跟谁都不说娃娃是怎么不见的,当时尚不算可疑。但后来去了亲家公府院,就算不同您讲,也该同您的儿子讲,出事时,来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抱走孩子的,她又是怎么晕过去的……”
“虽然您看到暗器,已知寻仇者是谁,可是当晚的祸事,对您的儿媳来说,应是刻骨铭心,就算没人去问,难道她从不主动讲吗?我问过您,这半年来,您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儿媳在那一晚经历了什么,您的反应,证明我所猜是对的。那么,您亲家公府上,必是对您有所隐瞒。”
老人出神想着,嘴里念念有词:“我儿子……他是知道的……我问过他,儿媳妇有没有同他讲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他总说没有……”
雪衣道:“讲是一定会讲的。只不过,我猜那一晚,寻仇的那女子,吓住了您的儿媳妇,她一定是说,她为找您复仇,要借娃娃一用,只须您儿媳妇照她说的话去做,第二天就会把娃娃还给您儿媳妇。母子连心,您儿媳妇只能照做,而您的反应,也一如那女子所料。您看到了暗器,果然不再追究事发细节,且把儿媳妇送回亲家公家里。我猜,那女子早已躲进您亲家公的府院,您和令郎出门四处查探,那女子则继续威胁府院中的家眷,若想保孙孙平安,就不得向您透露丝毫消息。”
老人说:“可我儿子……我儿子什么时候……”
雪衣道:“这半年多来,您自己,是未进亲家公府院半步,可令郎却会回去探望自己的妻子和母亲,想来应该早就知道了。令郎颇是可怜,我猜那女子一直躲在您亲家公的府院里,她武功奇高,二十年来苦练土行之法,令郎绝对斗不过她,亦追不上她。若是令郎向您吐露真相,那女子再次抱走您的孙孙,谁能承受得起?所以,令郎也不得不照那女子吩咐行事,这么长时间,跟着您奔走无果,他又不能明说,您说过他快要崩溃了,实在是很不容易。”
老人恍然,再次看向灰袍人,道:“原来,我儿子已见过你了,难怪他想要杀你……只可惜……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