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粉身碎骨与万劫不复（下）
结束了。
言峰乔娜平静地想。
房间视线昏暗，只有桌上的灯散发着过于刺眼的光；她被拷在审讯椅上，而桌后的人一脸威严，仿佛正义的化身。
他嘴巴嘀嘀咕咕念叨什么，言峰乔娜没有在意。
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红发上。
灯光打在上面，让这抹红色变得更加鲜亮，就像一捧鲜血缓缓浇灌下来。
她想起一些关于姐姐和头发的回忆，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这一笑，彻底激怒了对面的人。
“言峰乔娜！”
负责审讯的公安拍案而起，对她正气凛然地呵斥道：“你现在涉嫌参与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老实把你知道的一切交代出来！抗拒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让人去查言峰乔娜的手机，找她和组织成员有无联系；去联络负责监视她的公安，查他为何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找作者北条鸢香，看她是否活着，调查她为何会清楚两位卧底警校期间的故事；再找今天错误引爆炸弹的白鸠……
他手指松开，书本落到地上。他呆呆看着它，整个人就像一块即将朽坏的腐木。
学生大声辩解着。
其他人愣了一下。
“是谁啊？在这时候敲门……都半夜两点半了……”
“看你们的反应……原来他真去当卧底啊？”她说。
这两周没有大型漫展，他们本来比较清闲，但在几天前，有个女人突然联系上他们，想委托他们推广一批个人志。
“这样严重抹黑警方形象的事应该尽快破案，但你们只把白鸠推出来，对死亡讯息提到的另一个人只字不提。还扣押尸体多日，不许我们带回安葬，甚至跟踪监视我们……”
书封上女孩的笑容甜蜜可爱，公安的声音愈发尖锐：“你印刷这种东西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人或势力指使伱这么做的？！”
诸伏景光终于有了反应，他不再颤抖，而是以极快地、几乎要把脖子扭断的速度再次抬头，看向提到发小名字的女人。
诸伏景光看着言峰乔娜。
他们拿到后是随手一丢、仔细阅读、还是读完后会推荐给别人，她也无所谓。
审讯室外，诸伏景光拄着拐杖，从收缴的箱子里拿起一本和阿尼赛特给他的一模一样的书。
世界上有的人怕死，有的人不怕。对那些不怕死的人，杀了他们根本谈不上报复，要对他们真正在意的东西下手。
对卧底而言，已暴露的害怕报复，仍在潜伏的害怕暴露，所以言峰乔娜的报复方式，就是要毁了他的身份。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黑田兵卫冷冷地问。
另一个审讯室内，一个大约只有二十出头、身穿休闲服的年轻男人坐在审讯椅上，脸上满是委屈，眼睛都急红了。
……
这是他们刚入警校，零和松田打架后来宿舍门口找自己时发生的对话。
“警察让女友当诱饵、在她死后查出她为他买过高额保险……即使事前她签过风险告知书，这种事也足以引爆社会舆论。是一个警察做的还是两人联手，根本没有区别。”
她笑起来，笑容跟淬了毒一样。
她看着诸伏景光皱起眉，继续道：“可你们之后的举动，让我意识到事情不是这样。”
短短一行字，剥离了诸伏景光剩余的所有力气。
即使潜入组织数年，即使在卧底身份确认暴露的那一刻，即使是当年亲眼看着外守一举着血淋淋的刀到处找他时……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毛骨悚然。
北条鸢香让她印三十本，她自掏腰包，印刷了足足三千本，找人在各大车站进行推广。
书本上的文字在颤抖。
看到门打开，被审讯的女人也扭头看了过来。
面对卧底也能笑眯眯的，没流露出一点恶意，还自然地和他喝酒、和他独处、挽着他……真是和琴酒不一样的可怕……
她要的只是这些书大量流传出去，落到各种各样的人手里。卧底要隐姓埋名默默无闻，她就让他变得人尽皆知。
“只是别人挑衅，我还击了而已……”
“我现在坐在这里，就是我为我牵扯到无辜付出了代价——他呢？他什么时候付出他的代价？”
他不明白。
“那他现在是不是要暴露了？”
诸伏景光握着书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有这种待遇的，除了那种财阀或官员家的大少爷，就只有派出去的卧底了吧？”
过去数年，诸伏景光的记忆有些模糊，可他还是非常清楚这些对话源自哪里。
在平时，他的脸就能对嫌疑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言峰乔娜好像一点都不怕：“是你们告诉我的啊。”
“就是警校生的故事，除了一个一看就知道就故意写出来当陪衬的小丑，另外五人都很优秀！”
她细数着卧底的不易之处，接下来语锋一转。
言峰乔娜看向他，一脸无辜：“真是严重的指责啊，可是我没有杀人……”
在她的声音里，现场像坟墓一样死寂。
言峰乔娜神色毫无愧疚。
如果这都不行，市面上所有有警察出现的小说，得全部被毙掉吧？！
——几乎一字不差。
她脸上的表情兴奋极了。
杀人不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我知道卧底不容易。”
注意到他眼神的风见裕也身体抖了一下。
——在这一刻，他怀疑身边站着的不是诸伏景光，而是真正的组织成员、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苏格兰威士忌。
风见裕也更是握紧拳头。
现在那双眼里只有仇恨与愤怒。
“——他杀了我的亲人，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说的势力，是指降谷零所卧底的地方吗？”
“我可以发誓，虽然我长在米花，可我从小到大没犯过罪！我爸妈也都是良民！我今天上午在家，下午一直在车站待着，没去其他地方！”
社团中有人认出封面上的女孩是北条鸢香，接着他们知道了她因为小说里的推理手法能实现而颇受争议，之后他们去询问委托人，委托人打完钱后大方承认了。
言峰乔娜看向终于开口的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