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老李你话有个准头没有？让你找个会唱歌的，你带我到你们癞子沟猪场干甚么？你们村猪会唱歌啊？”

徐岑山看着面前的猪圈，直皱眉头。

他前两年职校毕业，回县，因为二舅关系，在县电视台任职。说是任职，其实就是给电视台的领导开车的，并不算是公家身份。

但是即便如此，能在县电视台工作，给领导开车，对于他老家，山沟沟里的村子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这次五一给领导请了个假，抽空回家。然后陪老婆走娘家，到隔壁癞子沟村呆半天。

因为两个村子离得近，从小都是一起耍，从这个村到那个村，就过一个崖，十几分钟的时间。所以，两个村同辈人的关系，都还不错。尤其是徐岑山这样的活泛的，好结交的人。要不他也不能混上给领导开车。

趁着媳妇和丈母娘聊天叙家常，他出来找认识的几个老伙计喝酒。

喝到一半，聊到最近电视台正在举办一个县文艺汇演节目，说是请了好几个好看的明星过来，还有一些地区市剧团出来的角。都是条正盘顺，好看的就连领导过去握手都舍不得放。

一说到这，村里的这些男人都来了兴趣，酒都忘记喝了。尤其是村东头三十啦还打光棍的李有富，看到他手机里拍的一些现场彩排的照片，眼睛都直了。

在听说因为市区剧团有其他活动，原本安排的好几个节目都短缺了，现在在找一些会唱歌表演节目的人过去补缺的时候，他便自告奋勇，推荐了自己村堂叔的表弟的侄子的外甥，同村的表侄。

自己真的还是信了他的邪了，说跟着过来看看。

结果就直奔这村凹凹里的猪场。

隔老远就能听见猪叫，鹅鹅鹅的，还能闻到猪粪的味道。到门口一看，猪圈倒不小，两扇门，但是右边那扇后面的水泥砌的圈墙已经塌了一半，还能看到里面堆了两堆的已经干了的猪粪。

徐岑山不禁捏起了鼻子。

“山，你信我。”

李有富见他不走了，忙是解释道，“我这个表侄虽然是育猪的，但是唱歌确实是很好。娃从小声音就亮，前两天说还个人编了一首歌，我第二个听了，真的好听！”

还写了一首歌？

我信你个鬼！

徐岑山看着李有富那夸张的表情，一个字都不信。

都说癞子沟李有富嘴里没有秤，十里八乡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自己是真的离了魂了信他的。

“真的，山，你不信进去……”

李有富见他不信，有些急了。

这个时候，后面猪圈里面，在一群猪叫的声音中，忽然夹杂着传来一个声音：

“laolaolaolaolao……”

能听出来是一个年轻十八九岁小伙的声音，浑厚嘹亮。徐岑山跟着的县领导是管文艺的，据说年轻时候还是唱豫剧的好手。自己跟着开车，耳濡目染，还是能够接触到县里不少好苗子，大概能听出来一些嗓子，气息的东西。

这个小伙的声音，虽然是在叫猪哩，但是气息，音色，都是很对的，一听就很对。

“这就是我表侄东娃的声音。”

李有富见他脸上的表情，顿觉有戏，忙是说道，“怎么样，不错吧，声音很洪亮！”

徐岑山有些犹豫。

“亲家母，你坐下，咱俩说说心里话……”

这个时候，后面猪圈的声音又传出来了。这一次竟然是在唱歌，唱得还是他们当地有名的一个戏曲民歌还是民谣：

“亲家母/你坐下/咱俩说说心里话/亲家母咱都坐下/咱们随便拉一拉/老嫂子你到俺家……”

这个歌和调徐岑山很熟悉，因为他给开车的那位领导经常在车上唱。这其实是女声唱腔，所以男的唱需要夹着音。虽然现在那位领导的嗓子不行了，老破音，但是歌还是在当地很有名的。年轻人不大喜欢，但是老人们以前都爱听，爱唱。

猪圈后面那个年轻人，声音洪亮，虽然有那么一些夹着音，叫假音，但是竟然感觉唱出来不娘，还有几分味道。

“山……”

李有富看着他。

徐岑山点点头：“你叫他出来聊聊。”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