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阿昌端着一碗熬好的热骨汤进来，贾琰一边大口喝汤，一边随意翻阅本《大周史略》。

这个红楼世界，五代十国之前与真实历史并无二致，但在后周却走向了重大分岔。

没有赵匡胤篡周，自然就没有宋了。

周国柴氏自柴荣后，再传三帝，逐渐统一中原，建立大一统皇朝。

但北方强虏虎视眈眈，名曰蒙兀，铁石，女真。

显圣三年，女真人灭铁石，占据北方广袤区域，建国称帝，国号大景。

显圣五年，女真举兵三十万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一直打到周国都城启封城下。

周朝以皇子、公主数十人为质，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议和，女真退。

显圣六年，女真举兵五十万再次卷土重来，再次兵临启封。

周帝柴可仓皇南逃，迁都金陵。

越明年，周帝在襄阳与景国签订盟约，与景永为父子之邦。

年送岁币白银叁拾万辆，绢20万匹，以长江为界，长江以北尽皆属于景国。

偏安江南的周国皇室日益腐朽，朝政崩坏，民不聊生。

周国宗室柴康此时横空出世，篡位为帝，史称大周光武帝。

景立元年，柴康御驾亲征，率雄兵百万，渡江北伐。

十年鏖战，终驱逐女真收复中原故土，复立汉人衣冠。

此后大周四海康宁，承平已久。

……

贾琰长出了一口气，顺手撇开了这本史略。

置身的这个大周朝，几乎就是一個改良版的两宋合一了。

当今的四王八公武勋，正是当初随光武帝柴康北伐复国的功臣一脉。

贾琰正思量间，抬头瞥见阿昌犹自站在一旁未走，一幅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贾琰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故作不知。

以阿昌憨厚简单、不谙世事的头脑，贾琰很难为他解释清楚，当下处境留在京师才最安全。

贾琰清冷幽寂的眸光看得阿昌心中忐忑。

他终归没有敢将酝酿了一肚子的话说出口来，只端着空碗悻悻走去。

没多久又转回来通报道：“少爷，下雪了。”

贾琰哦一声，推开门走出去。

星空浩瀚，天上却飘起了沸沸扬扬的鹅毛大雪。

阿昌取过大氅来为贾琰披上，又忧心忡忡道：“少爷，贾珍狗贼还会派人来害咱们吗？”

“当然。除非我死，否则贾珍不会罢手。”

贾琰伸手接过两三枚晶莹剔透的雪花，眼看雪花在掌心融化，才又淡道：“阿昌，你怕吗？”

阿昌涨红了脸，腰板挺直跺脚道：“少爷，阿昌不怕！大不了跟他拼了！”

但阿昌旋即哀伤起来：“阿昌就是一条贱命，死就死了，没什么好怕的。

可少爷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阿昌怎么跟夫人交代哇……”

阿昌情不自禁痛哭流涕。

这家仆忠诚事主毫无贰心，什么都好。

唯独就是人太娘——过于感性和脆弱，就像他曾经带过的一个新兵蛋子。

两句话不来，就泪飞顿作倾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