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没有洛千淮什么事了。墨公子有了计较,自去安排了一系列的后续事宜。这中间,有她想到了的,还有很多想不到的。
比如那八皇子既然没了母族,陛下就必然要选择几位顾命大臣,这些人选自是要提前甄别,早下功夫打点安插人手;又比如预料到陛下要肃清蓟州王在朝中的党羽,更须提前打算,召回先前跟在他们身边的地卫,向某些人放出消息,以便填上空出来的那些位子......
这些事务既复杂又琐碎,墨公子安排得顺心顺手,洛千淮听着却呵欠连天。她默默地向着墨公子身边蹭了过去,很快就占据了案几的一角,然后安心地以手拄着头,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大量的冷风随之灌入。洛千淮不自觉地瑟缩着,向着身侧的热源挪蹭了过去。
那里应该是一个暖炉,外面似乎还包着厚厚的夹棉层,抱上去温温热热的,一点都不烫手。
卫鹰风尘仆仆地进来时,就看见自家公子端坐于案几之前,身姿如青松般挺秀,只是在眉稍眼角,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潮红。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主上被人追杀连夜奔走,劳累疲惫之下显出异色也是正常的。
可偏偏,主上的案几之侧,竟还露出了一抹雪青色的长裙,裙下隐约可见半只松绿色绣藕粉缠枝莲的鞋子,小巧精致得如同一块青玉把件,极适合握在手中盘玩。
眼前这人真的是他的主上?主上何曾如此亲近过哪位女子了?难不成......卫鹰忽然对此女的身份有了猜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清冷的目光直落在他的面上,他心中一凛,立时垂下了头。
“主上,我亲自去了云岗村附近,查清了情况。”他说出了自己的探查结果:“是金矿。虽然储量不详,但确是矿脉无疑。”
“怪不得。”墨公子嘴角上勾,笑意却未达眼底:“就为了掩藏封地内的金矿,不惜将云岗村三百九十二口杀个鸡犬不留......这份狠劲儿,可真是与那位一脉相承啊!”
“主上。还有一事。”卫鹰接口道:“刚收到汾阳急报,汾阳王延请了多位名医,但均无法唤醒虞志。他已然打探到了您的行踪,调派了不少好手乔装前来,只待拿到解药,便要杀人灭口。而且......”
“嗯?”墨公子面色不变,眉毛轻挑。
“汾阳王扬言,其他人也就罢了,对于擒了虞志又下毒伤他的那名面具女子,必要当众凌辱之后,再剥皮凌迟……”
无形的劲气在屋中鼓荡。“咔”地一声,天青色玻璃釉面的茶壶上,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浅褐色的茶汤慢慢地渗透出来,从案几缓缓地流淌下去,滴落到水青石地面上。
“主上息怒。”卫鹰再度垂下了头,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
上首那人却在短暂的失态之后,迅速平静了下来。
“今冬大寒。”墨公子的拇指摩挲着玉扳指,声音淡薄如水:“朔方已降了暴雪,所屯的三万精兵急需被服粮草,而漠南的情况只会更加恶劣,说不得就会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