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呈到他面前的小食,模样和味道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前次吃到的还要更精致一些,但就是缺了其中那股子淡淡的暖意。
“这些也是锦儿做的?”他的声音淡薄得没有一丝滋味。
他很少能记住一个小宫女的名字,这于她来说,本是无上的恩典。但也正因如此,在辜负了他的期望之后,也就没有必要活着——这是父皇教导过他的,他一直奉为圭皋。
郑恩太了解这位主子了,但凡流露出这种神态语气,那必然就已是动了杀机。
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他的脸上,让他那份升职加薪的期待,瞬间冰销雪融。
他抖着腿,跪了下去:“陛下,锦儿将膳食方子留了下来,自己仍坚持要回椒房殿当值.......奴婢想着陛下也没有直言让她留下,所以就允了她.......”
“待这阵儿忙过去,你去领十杖。”虞炟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但郑恩已是喜出望外:“奴婢谢陛下恩典!”
“朕先去小憩片刻。”虞炟起身:“半个时辰后,朕要吃到她做的酒酿圆子。”
这个“她”是谁根本不言而喻。郑恩领了命,叫上了两个小宦,急三火四地冲到了椒房殿,却发现开门的宫女,换了人。
“先前的那个小宫女锦儿呢?”郑恩气急败坏。
那小宫女有些疑惑:“锦儿昨日妄图私逃,被发现后押入了掖庭——所以宫正司重新选派了婢子过来——少监要寻她,怕是得赶紧去掖庭了。”
宫女私逃不是小事,被发现了自然是死罪,然而陛下眼下又急着要人。郑恩能做的,只是将人带到陛下面前等待圣裁。
对于他这个新帝面前的红人,极有可能升任宦者令的人选,掖庭上下高度重视,连等闲不露面的掖庭令张世远都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迎他进去。
只是一提起乔锦儿,张世远就皱了眉:“郑少监来晚了一步,乔锦儿大胆私逃,昨夜已经依宫规杖毙了,尸体也送到了乱葬岗。”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叹息:“此事恕老夫无能为力,若是少监还有什么别的需要,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郑恩无奈,只能回去复命。虞炟听闻这个消息,只是怔立了一会儿,并没有借题发挥,倒让他在心底连呼万幸。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此刻掖庭令张世远的公房之内,三个人正关紧了门,继续吃菜喝酒,谈兴极高。
“所以你们明白了吧,昨日老夫为何坚持,这乔锦儿的命,留不得。”张世远拈着长须道。
黄内官先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只是公子当时的吩咐是留她一命.......”
“公子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张世远眉目舒展,显然心情不错:“况且,为公子查漏补缺,本就是我等份内之事。”
“这话说得没错。”屋中的第三人,掖庭丞景渊说道:“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公子能得遗命封侯,仍然可喜可贺。来,满饮此杯,为公子贺!”
三人笑着连饮了数杯。张世远借着几分醉意,将近日来萦绕心中的一件事提了出来:“话说公子已过了弱冠之年,已经上了玉牒又得了爵位,也该考虑成家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