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内侍,此小奴当真是你手下?”牛妃自知处境窘迫,自己丈夫贵为天子,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手下都没得挑选。
李忠言见到薛恒,直接张大了嘴巴,正想要解释,却发现薛恒给他打了一个眼神,显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于是只能点头表示,“不错,此人可以信任。”
“那就好,朝廷用度紧张,我又遣返了一批宫女和寺人,手边真的无人可用了,这奴看着眉清目秀是个有福之人,就先跟着我吧。”牛昭容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宫廷招人用人都不容易,她的开销也是一省再省。
“娘娘,这似乎不太妥当,陛下也需要人手。”李忠言额头冒汗,这薛恒现在可是陛下的救命稻草,怎么能做无关紧要的事呢?
“陛下这边不是有我和你吗?替我们办事也是替陛下办事。”牛昭容以为是李忠言不想放人,自觉占了便宜,于是赶紧扯开了话题,“陛下今日可有开口?”
“陛下今日精神不错,一直睁着眼睛,但是未曾开口。”李忠言察觉到李诵的情况有所好转,所以脸上也轻松了不少。
但其实李诵依然瘫痪不起,朝中局势的危机丝毫没有改变。
“莫要让陛下过于分神,还是要多休息才是,其余事情都交给那些文臣去做便可。”
薛恒摇了摇头,站在一个对病人的角度来说,牛妃的话固然有道理,但是李诵是天子,事情都交给文臣,那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之所以革新派举步维艰,除了自身的原因外,也因为大家都知道李诵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没了圣人的支持,革新派的大旗立刻就会倒下,所以自然不会服气。
“老奴又何尝不想如此,但是陛下一有精神就让老奴读奏章,老奴已经尽量挑着好事来说了,听到京兆伊李实被拿下,陛下久违地点了点头。”李忠言原本只是照顾李诵的内侍,现在也知晓了不少朝中局势,他和牛妃都是东宫和陛下交流的桥梁,几乎所有奏章,牛妃和李忠言都会先看一眼。
“可惜朝廷之事太过复杂,你我也不太明白,只希望东宫那批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牛妃目光中有着一抹忧愁,作为被册封的昭容,她的用度却有些捉襟见肘。
李忠言见到薛恒又在不停地对他打眼色,立刻明白了用意,“你先出去检查一下今日的宫内巡查。”
薛恒正如释重负,想要逃离,结果牛妃又开口了,“巡查之事倒是不急,先来烧个水吧,我要回宫换一身衣物,这身穿了很久了。”
李忠言只能再把目光放在了薛恒身上,但薛恒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也没有再开口。
薛恒本来以为,烧个水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事,之后就赶去东宫,如果见不到王大学士或者宰相,就去找一找柳河东。
“本宫要沐浴更衣,你把毛巾和热水都准备好,记得更换。”牛昭容很自然地下了命令,却让薛恒感到十分无语,难道已经没有宫女可用了吗?观察一圈后发现,她还真把人都给遣散了,地主家真没余粮了?这里可是大明宫啊!
薛恒感叹,自己什么时候伺候过人沐浴,差点就想要摊牌了,可惜李忠言和牛昭容在薛恒眼中都不是什么有能耐之人,多一个人知道秘密就多一个风险。
“是!娘娘!”最后只能耐着性子,烧水,洗毛巾,一边做着粗活,一边咬牙切齿,自己可真的是从长安的宫廷到民间,各种脏活累活都干了一遍。
冷静下来一想,中晚唐的市井百态到宫廷中各方势力,都已经接触了一轮,若真的想要安稳,背靠李诵是靠不住的,投靠阉党则完全不会考虑,东宫的革新派也很快会被阉党拿下,而阉党又会被上位后的太子限制,最后全部换人,人走茶凉。
没有一条大腿靠得住啊!薛恒倒是见到了眼前贵妃的大腿,但完全生不出抱一抱的心思。
“你这小奴姓甚名谁,何时净身进的宫?”牛昭容觉得薛恒容貌出众,也就随他出入了,反正是个阉人,一般情况下,阉人服侍沐浴只有烧水拿毛巾的工作,浴室内是宫女的事,但此时圣人窘迫,宫内已经遣散了数百位宫女,顾不上那么多条件。
“回娘娘,奴叫薛恒,刚进宫。”而且没有净身,薛恒摸了摸下巴,虽然屏风后也看不清这贵妃的模样,但听着水声,多少产生了一点幻想。
“刚进宫啊,真好,本宫也想起了当初刚进宫的时候,不曾想这宫里的生活其实一点也不好。”
“娘娘若想要交谈,何必找奴。”薛恒不想回应这种话题,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