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双手合十,认真道:“若是早个二十年,我必改投你门下。可惜我老了……不能如见到燕王登基一般,见到你建立一个来自天上的道门。”
“你果然像个和尚。”
“是的,老衲六根不净。”
一老一小,相视一笑。
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朱悟净沉声道:“可否让我读一读这里的书,我的脑袋有些不清楚,很多事都忘了。”
“我带你去吧。”
道衍起身,带着朱悟净向着大天界寺的书房而去。
……
人活一世,总要给世界留点什么,只当是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前世种种难以追回,这一世还是要留下点什么。
留点什么……
实在艰难。
“人生若梦,大部分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活,浑浑噩噩的死,生带不来什么,死也带不走什么。”
坐在堆积成山的书册后,朱悟净注视着这个时代书籍,不由低声自语。
“难得有机会可以给这世界留点痕迹,可不要错过了。”
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翻着古籍,黄昏的光线洒在他身上,脸颊也染上红晕,像是喝了酒一般。
哒哒哒——
脚步声自远处响起,一个魁梧的男人缓缓走来。
朱高煦见到朱悟净津津有味地读着书,瞳孔猛地收缩:“儿子,你真的撞邪了,竟然在这里老老实实地读书,你以往可都是想尽办法不读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的呀!”
朱悟净斜睥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饼受害者。
对方长得倒是威武高大,想必自己的样貌也不会差。
“这么说来,我以前和父王一样,比起读书更喜欢练武?”
朱悟净放下手中书册,向着朱高煦走去,中途却听到对方不屑一顾的声音。
“你这个懒鬼哪会认认真真练武,稍微操练一下就喊累,能有今天这不入流的武艺,还是为父教得好。”
闻言,朱悟净脸上的笑僵住了。
可以确定,是亲爸。
朱悟净呼出一口浊气,没好气地说道:“只是受到了少师的启发,发觉以往的人生简直浑浑噩噩,打算重新做人,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好好读书这种话,怎么会从自己的种嘴里说出?
这一瞬间,朱高煦怀疑自己的儿子确实撞邪了……
不对啊,那个老和尚不是说了吗,瞻壑没有撞到任何邪,甚至有一场大造化。
这是怎么回事?
朱高煦有些迷茫,眼中满是一种清澈的愚蠢。
过了半晌。
懂了,他全部懂了。
“好儿子,你莫不是被那个老和尚忽悠了,想要出家做和尚吧?”
朱高煦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那些话本戏曲里不都是这样,遇到邪祟的人被得道高僧拯救,而后皈依佛门什么的。
想到这里,朱高煦霎时心急如焚。
自己儿子可不能做什么和尚!
“你可千万不能当劳什子和尚,这和尚不能结婚,也不能喝酒吃肉,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父王放心,我没想过出家。”朱悟净轻声安慰:“我只是决心当道士,传播我阐教思想。”
“哦,那我就放心……”
朱高煦抬起头,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里应该是大天界寺吧?
“你说你要当啥?”
“当道士。”
这一瞬间,朱高煦脑海中闪过无数纷繁的记忆,既有父亲朱棣的威严,也有妻子的宽慰,还有沙场上的厮杀,甚至还有儿时老师喋喋不休的“之乎者也”。
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