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子弟在安远县横行无忌,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憋着,主要是不憋着不行,有冤屈也无处诉,久而久之,碰上韩家子弟只能在心里道一声晦气,自认倒霉罢了。
要说现任的县令是个好官,只是时运不济被委任到安远县,也算是明珠暗投了。
现任安远县令叫张宜,出身寒门,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科考上来的,不像世家子弟有家族庇护,没办法与韩家抗衡。
他不是畏惧权势不敢为民做主,而是明知道是鸡蛋碰石头,即便鸡蛋碎裂,石头也还是好好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必做无谓的牺牲呢!
且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他有父母有妻儿,当官固然要为民做主,亦要尽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总不能为了一腔热血弃他们于不顾。
安远县具体是什么情况,京中世家大族都知道,他们不会让族中子弟到这边来任职,只有像张宜这样的二愣子才会被派到这,这就是朝中无人的弊病。
张宜刚来那会儿还不清楚这其中的深浅,有一回当街撞见韩家子弟欺负平民百姓,大怒。
一个小小员外郎家的子弟竟然能猖狂至此,于是他径直将人抓进了大牢。
当时那个韩家子弟丝毫不惧,破口大骂张宜这个父母官,那是什么难听骂什么,还说张宜会后悔。
后来嘛,结果是想当然的,张宜果然是后悔了,因为这事,他在安远县已任职长达十二年还未升迁。
在大乾,除了特别昏庸无能之辈,很少有官员这么多年未有任何升迁的,张宜这也算是破纪录了。
从那件事以后,张宜碰到韩家子弟都是能避则避,实在是惹不起,天知道,要是再惹一回,怕是一辈子都要待在安远县了,永无出头之日。
虽说窝囊是窝囊了点,可是事实如此,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县城韩家为何能如此嚣张跋扈呢?
原来现任韩家家主的大哥是当朝户部尚书,统管大乾的财政,掌着大乾的钱袋子,二哥得意于此,成为大乾第一皇商,宫中御用之物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二哥供应。
韩家家主排行老三,算是兄弟三个中最不成器的那个,可是有两个哥哥的照应,他在安远县老家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提过得有多滋润了,是安远县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县城和府城都有韩家的铺子,特别是县城,有一半以上的铺子都是韩家的,要是韩家哪天不高兴,县城都得乱上一阵。
喊着要月明珠当贵妾的那位韩公子是韩家家主正室所出,名韩威,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整天就知道溜猫逗狗和沾花惹草,尚未娶正妻,就已经纳了好几房小妾,寻花问柳更是常有之事,只要是身份不显的女子被他看上了,一般都难逃魔爪。
韩家家主的正妻是出了名的河东狮,因她只生了韩威,对独子极其溺爱,要星星不给月亮,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儿子与别人发生冲突,指定是别人不对,只要是儿子看上的女子,女子都得顺从,能被她儿子看上那是祖坟冒青烟,是大福气。
韩家本来在县城就颇有威势,又有母亲惯着,韩威自是不觉得他做的有什么问题。
韩家是跋扈,但也不是疯得没谱了,还是很明白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的。
月满楼是定北侯府的产业,这对于权贵来说是众人皆知的,韩家自然也知道,因此每次来月满楼都是规规矩矩,对月满楼的掌柜甚至是小二也客客气气的,跟面对平民百姓时完全不是一个嘴脸,借韩家几个胆子,韩家也不敢得罪定北侯府。
韩家家主的大哥是户部尚书不假,可毕竟根基尚浅,和定北侯府这种凭军功起家又手握重兵的世家比起来,不值一提。
定北侯府将月满楼几乎开遍了大乾的每一个城池,虽然确实赚钱,但赚钱并不是定北侯府唯一的目的,酒楼不仅是喝酒应酬的场所,还是消息集中地,人们总会在吃饭喝酒的时候有意无意说出一些秘密,可以说,月满楼还是定北侯府最重要的情报网之一,因此哪怕是韩家的一些阴私之事,于掌柜也知道不少。
只不过水至清则无鱼,韩家没有不长眼的直接得罪定北侯府,定北侯府犯不上处置了韩家。
月明珠听完于掌柜的介绍,就一个感觉——韩家是暴发户!
自古以来,凡是能源远流长的世家大族皆会注重对族中子弟的教养,若不多加管束,大厦倾倒也不过是一瞬之间,哪怕是皇室,若子弟不争气,亡国也是必然的。
韩家到处作死,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如今她就是那块铁板。
她家要壮大生意,迟早会对上韩家,这一天只不过是提早到来了而已,也好,就当是提前清除障碍了。
韩修远敢有恃无恐的陷害她三哥,那就先从他家开始好了。
月明珠和她三哥从月满楼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她要去看看韩修远家的店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敌人,这是月明珠前世就深有体会的经验。
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兄妹俩先去看了粮铺。
铺子确实很大,是镇上最大的粮铺无疑。
因着粮食紧俏,粮铺每天限量供应,这会儿粮食已经快见底了,装粮食的布袋里面只有少量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