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停,从马场里往外看,整个世界都是昏沉沉的。
陈景打了碗热汤,和邢小九坐在长凳上,两人龇一口喝一口。
“东家,这要泡发霉了。先前在平安镇的铺子里,下雨的时候,旁边有春楼还能听听曲儿。我的意思是说,我原本是不想听的,但她们偏要唱,刚好传到了爷的耳里——”
邢小九停了声音,他发现自个的东家,已经搁下了碗,站了起来。等继续抬了目光,邢小九再往前一看,整个人脸色惊愕,提了刀便冲上去。
“小九,慢些。”
陈景皱眉抬头。在他的面前,四五个披着蓑衣的人影,骑在马上,正勒住了缰绳,停在马场门前的檐头下。
胯下浑身湿漉的劣马,不时吐着鼻气,疯狂甩着马鬃。
为首的蓑衣人,喉头发出笑声,缓缓解了蓑笠,一张满是横肉的粗脸上,有两道蔓延的长疤,眼眸子藏着刀,正凌厉地看着陈景的方向。
邢小九打了一声哨子。
不多时,胡东胡西,以及李恒周勇,都提刀跑了过来。
“远客可是避雨?”陈景抱了抱拳。
“不是。”
“要打马场?”
“照顾好我儿邢秋!”邢小九“锵”的一声抽刀,挡在陈景身前。余下的马场四汉,也跟着拔刀出鞘。
几骑湿漉的人,顿了顿后,沉默地勒马退却。
为首的蓑衣人眯起眼睛,“我等几人,是芝州竿子镇的武行,雨水泼人,想入马场避个雨。”
“外头有棚子。”
“身子发冻,小东家给口热汤。”
“熄灶了。”陈景面无表情,抬腿将长凳踢翻,搁在长凳上的热汤,一下子打烂在地。
只凭着直觉,他便能断定,这几骑蓑衣汉,吃得是舔血的刀口饭。但和武行马帮这类人不同,身子上的血腥气,浓郁难消。
极有可能是匪类。说不得,还是趁着雨水下山,来踩盘子的山匪。
见着陈景的动作,为首的蓑衣人皱了皱眉,又突然伸直了头,目光往马场里打量。
陈景垂手,按住腰下的短剑。在他的左右,邢小九几人,也横着刀,慢慢走到一起。
“扯。”为首蓑衣人哑着声音,打了声哨子,带着几骑人,迅速策马回奔,消失在雨水中。
陈景沉下眉头,慢慢松开按剑的手。
“东家,这几位是老胡子。”邢小九凝声开口。
老胡子,即是老匪。邢小九是夏州武行的教头,也时常接镖走江湖,一双招子很亮。
但让陈景担心的是,真是老胡子的话,动了他们,马场很有可能会被惦记。古人言,“不怕贼光顾,就怕贼惦记”,不是没有道理的。
“东家,会不会是驼儿山那边的?”胡东也收了刀,语气还有些惊魂未定。
“我也担心。”陈景老实开口。想了想后,还是打算出去一趟。
他转过身,发现宋钰和两个胡家妯娌,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各抓了一副木弓,担心地张望着。
“没事情,过路避雨的。”陈景堆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