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径贼,指的是那些趁乱打劫的人,算不得老匪,但做事毫无顾忌。
“前些日子,便有胆子肥的人,聚在一起劫道。七八人一群,就敢冲到官路上,见人就抢。你抓着不撒手,手都要被剁掉。”
“明明都不算山匪,但杀人都不眨眼了。你敢多劝两句,他们连你都杀。左右都没有活路了。”
陈景猜测,因为平安镇那边,已经堵了入京的路,使得人心惶惶。局势一乱,民生便会跟着乱。再加上营军不断调入城里,有剪径贼也不算奇怪了。
“东家,等一下。”邢小九忽然停了马,语气里有些难过。
他跳下去,搬起一具挡了车驾的尸体,搬入官路边的凹坑里,再用石头泥堆掩上。
陈景垂下头。
“这段时间我每次出来,总会碰到一两具。瞧着他们,可能都离家不远了,却突然死在半道,多可怜啊。”刑小九一边说着,又上了车,重新打起了马缰。
“官儿们要抓维新党,都不管的。平安镇里,连知事老爷都没有了,那位外调的许将军,是个兵头子,死几个人,他眼睛都不眨。”
陈景听得胸膛发闷。他现在更想弄明白,在十七张缉拿令后,平安镇又发生了什么祸事。
“东家,天色要夜了,我们得快些,怕会有剪径贼。”
这一下,陈景才明白,邢小九为何要急着赶路。
座驾上,邢小九抓了马鞭,抽得飞快。不多时,在昏昏的天色中,车轱辘留下两道延伸的车辙子。
只可惜,才驶了一阵,邢小九突然松开马鞭,将祖传老刀拿起,“锵”的一声抽了出来。
陈景皱眉,掀开车帘一看。才发现在昏暗的景色中,隐约可见四五条人影,正慢慢地围过来。
官路前方,有截断树堵得严严实实。
“东家,小心了!这些剪径贼要扒车!”
只等邢小九说完,一只脏兮的手,迅速扒在了车窗上。
陈景冷静地拔了长剑,朝着那只手刺下,顿时,在马车之外,一声痛苦的凄叫响了起来。
“识得爷爷么?夏州万里武行的教头,老子叫邢小九!”
昏色中,邢小九跳下了车,舞着刀朝人影扑去。
陈景有些担心,犹豫着刚要下车。却发现没多久,邢小九已经跑了回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打跑了,东家放心,我都打跑了!换我当年的脾气,谁挡车的话,我要动刀杀人的。”
“小九,有没有事情?”
“被割了一下后背,卵大个事。”
陈景皱了皱眉,取出金疮药,还是帮着邢小九敷了上去。
“东家坐稳了?”
“稳了。”
陈景面色沉默。认真地说,他来到这个世界,实则是很短的时间。但处处所闻,足以令他震撼。
要知道,这还不算真正的战乱之祸。真要到了那时候,只怕在官路边见到的,该是另一种人间惨剧了。子女当牛羊一样贩掉,易子而食,以妻为菜等等。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东家说什么。”
“没什么。”
陈景平复了思绪,静静坐在马车里。随着刑小九打缰绳的速度,马车也快了起来。
车窗外的世界,开始变得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