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接了小宝的手,一步步扶到屋里,中间几次疼得要命,到了屋里,一下坐倒在那高椅子上。
“你怎么今天又来了?刚下过雨,不在家打扫屋子吗?”
竹溪一边说着,一边也忙着弄水。后面他妈妈也在叫喊着忙碌。小宝心想:别再提什么家不家的了,就是从家里躲出来的,一提起又生气。
却也不好说个明白,怕人笑了他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他还知道。
竹溪见他也不搭理,心里着实奇怪,看这样子,像是挨了打跑出来的,腿上的红肿可不就是证据。心下也忙碌的很,就打算让他歇歇,也不去撩拨他的心事。便出到院子里,继续往外泼水。
小宝见他出去,那小屋里潮潮暗暗的,正合呆坐思虑。一耳朵别人家的生活细碎,一耳朵满院里的水声咕噜,就这样,静静地回味着自己的过往,身体也一副休息的模样,不动着不说话反而好。
到了午饭时候,天一放晴,大大的阳光照上一两个小时,整个院子就下去了不少的水位,鼻子里都是鱼腥。
竹溪家虽然外头的门槛不高,里头却早用水泥垒了老高,四面墙壁也用水泥重新补过,就怕这夏天里的水害,所以年前就和谷坡商议好了,随着他们的动工,抽一两个工人帮自家的院墙整治了一番,不过多吃几顿饭的事,这也不在话下。
小宝被竹溪拉着,有一半魂没一半魂地走到了吃饭的桌前,望着熏芳的注视的面容,心里盘算着要是能换个妈妈就好了。
熏芳也看的出来这小孩子的心思,眼看着竹溪长到大,也见过他的三两个小玩伴,独这个小宝是最有慧根子的,干什么总有自己的一套,人又生得正派,和竹溪两个一站,就像同胞的兄弟一般,因此每每待他也和竹溪无异,有时反而更偏疼他。但是今天一看,这孩子神智死了大半,坐那儿就想哭出来,刚才听在墙外面说话,声音也是喊疼喊苦。
便就猜出来是挨了打出来的,心想哄哄他,安慰一番,便说道:“现在的大人和小孩,都是一个心思两种做派,你也心疼我,我也在乎你,可是一个拉着脸子不说实话,一个撅着帮子就是要强,最后两个天天火并斗狠,你用假的样子待我,我也用假的意思对付你,但是说到底,都不恨对方,对派着对方好,谁知道都用错了方法。”
竹溪这样听着,也知道是在暗暗说给小宝听,却心里纳罕妈妈的变化,竟是一夜之间变得好了,要知道,之前的他妈妈,也是一个不好就逮着打人的,现在倒学会了以理服人。竹溪顿时觉得未来一片光明,终于摆脱了家暴。
那小宝更是怔怔地听着,心里一旦认同了熏芳,只觉得那话说出来比唱的还要好听,竟是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心坎里似的,让他一直坐在那儿听他都愿意。
原来熏芳闲来无事,在家除了织点手艺近来又多了一项爱好,就是看书识字,她将竹溪小学时的语文课本都整理了出来,一本本放在床头,每天都学着念些,因记忆力没有那么灵光了,所以也不打算背,只每天都看看。那些书竟像一个个好看的画儿似的,怎么看她也不烦,所以一本书来来回回翻了就有几遍,读来读去,也成了她的一大乐趣。
渐渐的,也能说上两句,心里看事情也敞亮了很多,对文学这种东西也来了兴致,暗地里总想着竹溪多学点东西,以后也能写一本书出来,只是竹溪并没意识到这里,只当她老催促功课,所以每每囫囵遮掩过去了。
这一顿饭又不见竹溪他爸,小宝便问了一嘴,熏芳就说道:“他现在也是没头的苍蝇,出去了就不知道归家,虽然有两手子手艺,可是太爱显摆,谁一说话,他就要过去帮忙,钱也不要,就是累自己舒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