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秀秀在梦里就听见人声鼎沸,有人拼命摇晃她肩膀。她勉强睁开眼睛,见十几个人站在面前,其中一个人,大高个,大马脸,俯身看着她。咱们说,这不正是胡小个子么。但当时陈秀秀可不知道这人是谁,还以为就是个过路打抱不平的人呢。
陈秀秀只觉得身上绵软无力,硬撑着抬起头,就听那人道:“你们这是怎么的了?”
陈秀秀喉咙里像冒火般,说不出话来,另外一人道:“嗨,胡大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呀?”
陈秀秀使劲咽了咽唾沫,道:“我们遇到打劫的了。”声音嘶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胡大爷问:“是谁打劫你们的啊,我看这男的已经死了。要不要替你报官呢?”
陈秀秀一想起崔玉和跟自己已经是阴阳两隔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那胡大爷厌恶的瞅了她一眼,旁边的那人又道:“别光顾哭了,哭有什么用啊,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胡大爷心地最是善良,见你孤单一人可怜,怕也不知道怎么报官,刚巧我们大爷的姐夫是衙门里的于老爷,快求我们大爷帮你,替你男人伸冤吧。”
陈秀秀一听,勉强挣扎起来给那胡大爷跪下“嘭嘭”磕了两响头,含悲带愤地道:“我一定要替我男人报仇,求胡大爷成全!如果胡大爷帮小女子报了仇,就是小女子天大的恩人,小女子情愿天天吃素帮大爷祈福。”
胡大爷眯缝着眼睛,道:“那你可知道这贼人姓甚名谁啊?”
陈秀秀道:“听他们说是镇上的董大眼子。”
胡大爷道:“这可奇了,难道贼人还会主动告诉你是谁干的吗?我可知道那董大眼子可是家财万贯呢,在镇上开赌坊,大烟馆子,怎么可能干这抢劫的事呢,你可不要胡乱冤枉人啊。”
陈秀秀咬牙切齿地道:“实不相瞒,我和他并不是原配夫妻,我俩本是偷偷想好。我男人想休妻娶我,这董大眼子恰是我男人的老丈人,想必是因此杀人报复。”
胡大爷点点头:“这样说倒是有几分是了,素闻董大眼子的闺女翠花刁蛮无理,任何男人也是容她不得。不过董大眼子护犊子厉害,兴许是因为这个杀人。这么的吧,你跟我去一趟衙门,报案讲一下案情,也当个证人,我也好让我姐夫替你们伸冤。”
陈秀秀千恩万谢的跟着他们去了。
到了衙门,没费什么事,于大龙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早早安排了师爷,草草给陈秀秀做了笔录,按了手印,崔玉和的尸体停在尸房,只等他家人来认领,就放陈秀秀回家了。
陈秀秀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村子,路过村外的土地庙,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这里是跟崔玉和一起呆过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崔玉和的气息,哭累了,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想起崔玉和临终交代一定要好好对待肚子里的孩子,她一路奔波劳顿,才想起来孩子,摸摸肚子,自己一个寡妇要是生了孩子,真不知道要怎生面对,不由又哭了半晌。
好在那群贼人只是打死了崔玉和,不知怎的临走竟然并没有带走崔玉和从家带出来的包裹,这包裹还躺在角落里。
陈秀秀过去把包裹打开,见里面有几件崔玉和惯常穿的衣服,她睹物思人,又是一顿哭,再翻开底层,有几锭银子,心里不由得踏实点了。有了钱,万一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容于石家,最起码有钱可以养活他。
这东西是万万不敢带到石家的,她在土地庙里转来转去,找了个别人扔下的破锄头,出去在庙门口那棵老松树下深深的挖了个坑,把包袱埋进了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