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就是后悔,自己在家好好养病不好么,非得出来赶大集。好么,指不定,这又有啥大麻烦,让自己给摊上了,就自己这命啊,真是嗷嗷苦啊!
老太太一把,就把身旁小男孩给薅过来了:“ 东来,跪下,给你十二爷爷磕头!”
那小孩咣咣就磕头。
陈厚魁就,无语望天啊。心说,你倒是说求我啥事啊,这又是跪,又是磕头的,整的我心蹦蹦跳啊!
老太太让小孩磕完头,就说:“十二啊,二嫂我,就是求你看在,都是陈家血脉的份上,能收留我这小孙子。”
陈厚魁一惊:“那他爹娘呢?”这要是有爹娘,不能让他收留啊。
又把老太太硬扶起来,这跪地上说话是咋回事,万一有人从这路过,说不清啊。
老太太也顺势起来了。
眼泪那是吧嗒吧嗒往下掉啊。抬起袄袖子,擦都擦不过来。
眼泪就跟水龙头开了一样,流不尽似的。
老太太边哭边说:“我跟你二哥离开陈家磨坊以后,就落脚在平城。
你二哥呀,还是输耍不成人呢,没几天,就把剩的那些钱祸害没了。
他呢,也让人家赌场的人,给弄死了。
就剩我,带着你侄子陈锋,靠给别人家打零工为生。
你侄子呢,为了家计,十四岁就参军了。
咱们陈家人,个子都高啊,他就谎称自己十八了。
咱孩子在里面,吃苦耐劳,勇敢杀敌,就当了个小官。
当了官以后,他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一个风尘女子。唉,就是我现在这儿媳妇,也是我这小孙子的娘。
我当时就死活不同意啊,你说就算那风尘女子,是被迫的或者咋样,在那个环境里头,心思能有纯净的么。
人家多少花花肠子呀,咱就是个庄户人,你侄子一直又是在单纯的环境里头,也没经过多少事情。
唉,他是不知道,风尘女子的心,是有多奸呢。
最后拗不过他,就娶了这孩子的娘。
先开头几年倒还挺好,后头,我就发现,她总跟你侄子的那勤务兵,眉来眼去。
我就跟你侄子偷偷说了。
谁知道,你侄子还埋怨我多心,说他在前头打仗,有些家事,自己不能回来处理,只能让勤务兵帮忙。
他不希望我怀疑他媳妇,更不希望,我们婆媳不合,还怕我给他媳妇气受。
我咋说他都不相信,再一个,他也不经常在家,后头我想跟他说,也见不到他的人。
谁想得到啊,他年纪轻轻的,就牺牲了呢!
最后见到他,就是尸体了!你侄子他,死了呀!”
老太太抽抽搭搭地,抹一把眼泪,接着说:“最可气的是,他在前头冲锋,可那弹孔竟然在他后背上!
尸体运回来以后,我就看见他死后,眼睛都不闭啊,脸上都是惊诧的表情,好像自己都不相信,有人能在背后放冷枪!
我的儿子呀,我怀胎十月生下来,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啊,就这么死不瞑目的!
要是他在打樱花国人的战场上,为国捐躯,我啥也不说!我得说,我儿子是英雄,我儿子,死得其所!
可是,他明明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啦!
老十二啊,你二嫂我,我死都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