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瞥一眼她反光的镜片,成辛以从旁随手捏起一根细树枝,当指示棒使着,指向楼梯木栏杆下方。
是一根栏杆下方的螺钉。
它所在的栏杆和几节台阶统统断掉,导致那颗螺钉也受重力作用,稍有几分松动,仔细看去,就能看到那螺钉一角,隐隐挂着一条极细的白色丝线。因为太细了,颜色又极淡,所以她起初并没发现。
此时,那条白线正在风中不停晃动,仿佛一道连在年迈老妪口齿之间、浑浊又黏糊的涎液。
方清月皱起眉头,伏低身子。距离有点远,她需要一只膝盖跪在地上,才能确保更清晰地定焦采集照片。拍好之后,兢兢业业给他看过确认可以,她又掏出证物袋,想再往前探身去把那条丝线取下来。
但在那之前,另一只手臂已经从她眼前闪过。有的人手长脚长,比她灵巧得多,毫不费力就轻轻松松取下了那根线,然后就着她正撑开证物袋口的手,把丝线装了进去。
她默默盯住他腕骨的凸起一瞬,很快又把视线落在证物上。
看上去是棉纱材质。她第一眼的印象并没有错,这条丝线实在太细,如果不是成辛以提醒,她恐怕大概率就遗落掉了。
但是……看这材质,应该是来自……她有些不解地探头去看楼梯下的血腥尸体。
“没有。”成辛以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帮她解了疑问。
她看向他。
成辛以沉声道。“死者的两只手都没戴手套,手套是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没有掉出来。”
“所以不是死者留下的,那会是……”
她徐徐小声嘀咕着,但成辛以显然思路更快,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听语气像是在跟楼下的孟余或者老杨说话。
“找个机会,把所有人干活用的白色劳保手套收回来,但别打草惊蛇。”
电话那头似乎没多思忖,应得很快,成辛以便挂断了。
方清月蹲得腿麻,这会儿已经站起来,敲了两下自己的大腿外侧。
成辛以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她。
“照片再给我看看。”
她抱起相机,正想翻给他看,才一低头,却见相机屏幕上突然落下了一滴水,接着很快又是一滴。她愣了愣,仰起脖子看天空。
气温依旧燥闷如蒸笼,可云层已然渐厚转为青靛,细密涌动,一转眼间,又扬起了纷纷细雨。
她猛地转身往楼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