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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再给她更多时间铺张愤懑,成辛以兀自站起来,拧亮手电筒,转身背对着她,戴上手套,走到白线圈出的那块陈尸处。

那一边已经找过了,她在心里默默想。他不可能再在那里找到任何荧光物体。

但他并没停步,而是绕去了另一面,也就是白天他撞到她的那侧,长腿曲蹲下来,用手电筒照着地面,在碎尸乱瓦之间开始翻动起来。

方清月坐在墙角没动,一边揉着肩头看他的动作最终停下来,一边慢慢平复呼吸。

月色朦胧,她能看到他耳后短发微微起伏,然后低头冲手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吹了口气,又小幅度侧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黑糊糊的物件,“哗啦”几声响,两手在身前她看不到的地方动了几下。

那动作极其专注,竟然令她不合时宜地想起许多年以前,他蜷着双长腿、弓腰驼背窝在地毯上陪她拼一整日乐高的画面。

憋了一会儿,她哑着嗓子闷声问。

“你找到了?”

却见他摇了摇头。

“没找。”

……那他在干什么,过家家么?

而且,他大晚上独自悄悄回案发现场又是要干什么?

像是在回应她的疑惑,他站起身转过来,把手电筒的亮光投在离她几米远的地上,居高临下睨她。

“怎么,需要把你拎起来?”

“受不起。”

她本来就打算起身了,便没去理他讨嫌的语气,也冷冰冰回了句嘴,视线在他左手捏着的车钥匙上停了一瞬,右手离开左肩,扶着墙壁慢吞吞站起来。

等她站稳,他便关了手电筒。黑暗归降,二人之间只剩下彼此眸子里闪着的盈盈月光。

“你找多久了?”

“十分钟左右吧。”

“找过哪里?”

“这边,还有这边,还有……”她眯起眼睛,给他指了指。

“确定都没有?”

“你自己看啊,指针针头应该是荧光的,如果有,现在这么黑,一眼就能看到了。”她没好气道。

成辛以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四下转悠了一圈,自她指过的地方起,悠悠然向外围走,最终到靠近落地窗前的一处砖瓦残片旁停下,伏低身子眯起眼,瞧了一会儿。

“是这个么?”

她走过去,绕过他,在落地窗边蹲下来。这里月光更亮,她便伸出左手遮光,仔细分辨。

“对。”

她拿了表盘的照片,比对了一下,又从检材箱里掏出新的标示编号牌,放在指针残段旁边,用手机将它和它所在的地面一起拍了几张照,然后才小心翼翼把那半枚极小的荧光针头捏起来,放进塑封袋。

做完这一串动作,她才把表盘的照片和指针一齐拿给他看。

“就是这段,长度吻合的。”

但成辛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那新证物,视线又落在她右脸。

下一秒,他的左手很突兀地抬了起来,直朝她的脸,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毫无预兆开始逼近。

她的动作顿住了。

离她的脸只剩几毫时,他也顿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两个都怔怔注视他伸出的那只手,仿佛那才是某样能改变案情走势的重要物证。

半晌,他才抬了抬眼皮,在她的目光转向他的脸的几乎同一瞬间,也看向她。

很神奇的感觉。她眉目间明明还带着一丝被他扭了胳膊的愤懑,大脑却已经变得真空迟滞,月光仿佛变成了降速的黏稠液体,缓缓流动在四目之间。

但他的手又重新收了回去,面色疏淡,指了指自己的右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