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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不绝的嗡嗡振动传入耳朵。

方清月皱起眉,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一只成了精的黑色火柴盒正躺在灰色床垫上,紧紧贴着睡袋外侧,正颤颤巍巍向她爬过来,每爬一步都要用力抖震一个回合。

缺眠会导致头痛,拥有充足的睡眠是多幸福的事情啊,何况她既不擅长熬夜,又讨厌早起。

但日出不会等人睡到自然醒。

她把手从睡袋里伸出来一点点,中途碰到自己身上格外柔软的衣服布料,用掌心按下黑色火柴盒侧边的按钮。

振动停止了,勤勉尽责的凌晨三点三刻的闹钟。

眼皮归位,她继续缩在睡袋里赖着,回想起前两天贺暄还在群里说要大家一起通宵玩整晚桌游或者看恐怖电影到天亮,可显然没人能提前料到自己今晚究竟会是怎样度过。

困,头痛,风扇被调成中等风速之后仍旧吵哄哄,帐篷里闷闷的。但这些都不是最不舒服的。最不舒服是大腿,酸酸胀胀的,还有另外一些……

她只在书中看到过基本原理和客观陈述,但理论和实践永远存在细微差别,所以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是这种感觉,有点像……像被抛到半空中、紧张得怕随时会跌下来,但意识却不由自主迷迷糊糊陷入梦境,只能努力抓紧面前的唯一支撑,然后又在睡梦中被热乎乎拥抱着参加了一整场骑行马拉松……她用睡袋遮住脑袋,因为这个动作而意外确认到自己已经被换上了睡裙,不由又把脸埋进枕头里……

天呐,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为什么没有再推拒呢?她猜想应该是因为氛围太好、烟花太美、再加上他太温柔了,温柔到根本没办法……不对,其实这些都是借口吧,真正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她喜欢他,所以在潜意识里,她愿意接受和他做这件事,愿意尝试,愿意和他一起面对那一丝未知的迷茫和恐惧,哪怕明知道将会痛。

不过,是真的很痛。对此许多理论会有所保留,认为需要区分个人体质,所以她原本也持保留态度。但真的很痛,超出预期的痛,痛到叫人害怕,完全无法转移注意力到别处,像被点了穴一样僵住不敢动弹,让他也跟着不敢动弹。但好在现在已经好多了,现在她的被窝里只剩下一点点不舒服,而且临睡前那种汗津津、黏糊糊的不适感也已经消失了。

她红着脸回忆——没错,是他给她仔仔细细擦了身体,甚至包括汗湿凌乱的头发,也被他一丝不苟整理过。和换睡裙比起来,她一时竟然说不出哪一个让自己更觉得羞耻。他当然找得到她的睡裙在哪里……就和那个,那个必要不充分条件放在一起……那时他是亲眼目睹她放进包里的,所以后来就索性直接一起拿了出来……原本刚知道要和他睡一个帐篷时,她是打算和衣将就一夜的,结果现在……倒是一点儿没必要再将就了……

身后另一个睡袋还没动静,方清月抓了抓头发,把手伸出睡袋,转身去摸,却摸了个空。

他不在帐篷里。

她抬头望向门口,一个人影弓腰坐在帐外。夜幕浓郁低垂,透过外面的营地灯,能隐约辨认出轮廓。

方清月认认真真看了那背影一会儿,闭闭眼,又缩回睡袋里,拉高被子蒙着头,不受控制回想起戴在他胸前的那枚木哨子曾经贴着皮肤各处慢慢滑动的冰凉触感。

当偷偷回忆到某些细节时,她突然羞臊得不行,不禁用脚蹬了下睡袋,但动作间又扯到腿心,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

大概是属蝙蝠的吧,隔着帐篷还能听到这么小的声音。她蒙眼看不见,但却能清楚听到外面的人动了动,窸窣两声,拉开帐篷钻进来。

“醒了?”

真要命,声音甚至比刚才还要更温柔。

“嗯……”她露出一点眼睛,却不偏不倚正对上垂下来的哨子,脸又猛地一红,急忙像寄居蟹一样重新缩回去。

那是被她熬了好几个夜晚、一刀一刀精心雕磨出来的木哨子,然而正式当作礼物送出去之前她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呢……它竟然会在自己的皮肤上经过那些厮磨的路线,带着木材本身特有的丝丝凉意,跟随他的动作起伏,如同已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经过脖子、锁骨、被掀起的T恤、沉没进彼此的衣服然后浮上水面、接着再一次沉没、再重新浮上来,如同反复逐浪的星斗……胸口、小腹、小腿、和微微颤抖的脚趾……轻轻柔柔,绵绵密密,甚至还有……那枚哨子曾经从脚趾一路向上,落到她两腿中间的床垫上,然后停住。

他也跟着一同停住,像一头豹子般伏低脊骨。

太羞耻了。她清楚记得那种不可名状的力道和无法启齿的触感,羞耻得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尖叫,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这叫她以后该如何直视这枚哨子……

……

他似乎知道她已经羞到极致,所以没有马上再说什么,只是在她身边坐下,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摸了摸她的头发,才轻声问道。

“还疼么?”

她顿了顿,如实答。

“一点点。”

他倾低身子,隔着睡袋搂住她低喃。

“对不起……方清月,外面凉快一点,想不想出去透透气?还是再睡一会儿?”

帐篷里确实有些闷,尤其还躲在被里。她犹豫了一下,探出一点脑袋,但依然攥紧被角没放。

他又问。

“想坐起来么?”

她点点头。

于是他伸手过来扶她,动作轻柔到简直让她觉得自己像生了场大病不能自理似的,不禁又有点羞。

“……不……不用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