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如何发现的?”宇文清问。
回答的是左相。
左相跪伏着,详细禀告:“回殿下,今早些时候,军器监与武库来报,说主官自尽。事出蹊跷,老臣立刻赶去,彻查之下,在其家中发现这个。”
说着,他呈上一本书。
书是手写的。
什么年月,什么兵器,什么价钱,记录一清二楚。
宇文清合上书,已不忍再看。
“老臣十分震惊,遂遍查其家,在花园的地下,掘出几箱金银,数目与记录相合。”左相说着,叩头直言,“殿下,此二人对老臣,也算半个门生。老臣身为左相,督导不严。是老臣失察,请殿下降罪。”
“唉,左相何罪?快起来。”宇文清叹息,又痛心又气愤,“若论罪,我身为太子,监国理事,对此却一无所觉,罪责更大。”
他叹着气,自责了一阵,忽然又问:“当事者已死,可有其他人证?”
“有。抓到一个接头人,负责与郢人交易,这些记录,正是他所写。”
“此人何在?”
“此人叫刘大同,现已关押刑部大牢。”左相起身,又呈上一卷纸,“殿下,刑部已审讯过,这是他的口供。”
宇文清细看着,不由蹙眉:“此人说,他得到消息,有人要袭太平寺。他便设下机关,抽身逃回禀报。什么人袭击太平寺?”
“这个……老臣不知。”左相躬着身,恭敬道,“老臣彻查过。但是,除了自尽的官员,只抓到刘大同,拿到帐本。至于武器和郢人,全无踪影。”
“莫非已离开卫国?”
“极有可能。”
这时,殿外传报:洛王、右相求见。
宇文渊与右相上殿,一看见宇文初,均吃了一惊。不禁对望一眼,都想:他来做什么?
“皇弟,右相,你们何事前来?”宇文清问。今日怎么了?三位辅政俱到,连洛王也来了,可真稀奇。
“回皇兄,我昨夜捉了奸细。”宇文渊说。
“奸细?”
“两个郢国人。”
“郢国人?”宇文清一惊,急忙问,“他们可曾买了武器?”
这下,宇文渊也一惊,点头道:“买了。”
“是卫国的武器?”
“是。”
“太好了。”宇文清长舒口气,竟似很开心。
宇文渊愣了,看着他,一头雾水。
“我知道了,原来是你。”宇文清也看他,忽然笑了,“袭击太平寺的人,原来是你。”
太子居然知道?!
宇文渊很吃惊,还没等开口,太子又说话了。
“武器呢?”
“已收缴,等待交付府库。”
“郢人呢?”
“在搏斗中受伤,都死了。”
“哦。”宇文清点头,微笑道,“很好,皇弟立了大功,这事可以结案了。”
什么?
结案?!
宇文渊诧异极了,自己什么都还没说,怎么就结案了?!这简直胡闹!怎么结案?凭何结案?!
“皇兄!这事才刚开始,如何能结案?!”他皱眉,十分不满。
“已经结束了,怎叫刚开始?”宇文清也皱眉,不解道,“偷卖武器的官员,已畏罪自尽。偷买武器的郢人,又重伤死亡。物证留待交割,人证收押大牢。证词与事实俱明,如何不能结案?”
这一下,宇文渊彻底愣了。
太子在说什么?
官员自尽?人证收押?证词俱明?这都怎么回事儿?
他看看右相,右相也在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不知所云。
“回洛王殿下,此事的经过……”一旁,左相开口了,又将前后说明。
“抓了刘大同?”宇文渊听完问。
“是。”
“他说,自尽的是主谋?”
“是。”
“他胡扯!”宇文渊忽然冷笑,大声道,“区区两个小官,如何做这大事?必有身居高位者运筹,才能办到。”
“皇弟,你这样说,莫非有线索么?”宇文清问。
“当然有。”宇文渊冷笑着,取出一卷纸。
宇文清接过来。
可一眼看完,扑哧笑了。他一边笑,一边将纸递出,说:“皇叔你瞧。”
宇文初一看,也笑了,不过是苦笑:“我如今才知,冤死什么滋味儿。”说着,他也将纸递出,叹气:“左相大人,请过目。”
左相正很好奇。
于是立刻拿来看,随即脸色变得古怪,像讶异,又像无语,想笑还不敢笑,生生憋着,一张老脸十分滑稽。
三人的神情如此,让宇文渊大怒。
“皇兄!你当这是儿戏么?!”他冷冷道。
“当然不是儿戏。”宇文清不笑了,看着他,正色说,“这是构陷,而且居心恶毒!”
“皇兄,你别被皇叔骗了!”宇文渊咬牙,恨恨道,“同为供词,刘大同的就是真?这个人的就是假?皇兄,你监国理事,切莫妄断是非!”
“我没有妄断。”宇文清不悦,沉声道,“刘大同的供词,任何一条都有对应。主谋,有人畏罪自尽;买卖,掘出几箱金银;武器,是你亲自缴获;郢人,死在你的手中。有凭有据,如何不真?而这个人的供词,除了空口诬陷皇叔,可有别的佐证?皇弟,你也不小了,当知郢人凶顽,威逼之下会乱攀咬,这是常理,你还分不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