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这个无谓的软肋,以他们的心计、智谋、手段,在这个世上,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伤害他们。
可惜,她不够无情。
他想着想着,不觉轻笑。
也许,她有情更好。这样她就有软肋,就斗不过他。若她也无情如他,会变得更厉害,万一哪天敌对,他怕吃不消呢。
比她无情,这是他的优势,务必要保持住。
他摸摸鼻子,转出了屏风。
屏风外,一窗明月。
他在软塌上坐下。屏风内的人虽已不在,但他仍睡于屏风外,这似乎成了习惯。
月照软榻。
清光盈盈似水,正如她走那晚。
忽然,他一挥袖,窗棂立时大开。他身子微晃,已穿窗而出。
窗外有人!
满院月光下,一个人影独立,正冷冷看他。
宇文初笑了,斜倚在廊下,闲闲道:“白衣神术光降,蓬荜生辉啊。”
那人竟是陆韶。
“主上呢?”陆韶问。
“在睡觉。”
“你撒谎。”陆韶看着他,目光冰冷,声音冰冷,“主上两天没联络,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太忙而已。”他笑笑,悠然道,“暗部那么厉害,又非三岁孩子,一天没有主上,就转不动了?”
“佚王殿下,你废话太多。此刻我没耐心,你的话若有用,就赶紧说。话若没用,你就永远不必说了。”陆韶冷冷道。
月光清冷。
白衣映衬月华,无风自动。
衣袂飘举间,一股杀气流淌,比刀锋更利,直迫宇文初,将他紧紧包围。
他竟无动于衷,看着对面的人,忽然一拍手:“对了!当初我就猜,你是夺命公子,她还不承认呢。”
陆韶没做声,杀气却更重。
“你若杀了我,你主上会不高兴。”宇文初微笑,不慌不忙,“陆先生,你知道她的脾气。就算我要死,也要死在她手上。你杀了我,她不能亲手泄恨,怕会怪你一辈子。”
“主上在哪?”
“她已离开,去帮我个忙,事毕即回。”他慢条斯理说。
杀气已迫眉睫,纵使隔了衣衫,肌肤仍如刀割。
他却似不觉,含笑道:“陆先生,你在怕什么?怕她被我害了?怕她一去不回?难道在你眼中,她如此无能?”
他轻轻一哂,神情微妙。
“原来,暗部不过如此。对自家主上的信心,竟还不如我。不妨与你说,我若想害她,绝非易事;别人想害她,更非易事。她是什么人?是令四国忌惮的端阳公主!她今日一切,不是凭空而至,是靠能力得来。所以暗部对她,只该服从,不该呵护。倘若你认为,她是万金娇女,不该在这乱世之中,披荆斩棘。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若非她不合格,不该为暗部之主;就是你不合格,不该为暗部中人。”
他看着陆韶,似笑非笑,似嘲非嘲。
四下寂寂。
他不再说话,陆韶也不说话。二人静静对峙,静静对视。
皓月当空。
两个人影一动不动。只有流动的杀气,流动的风。
终于,杀气淡了。
陆韶默然垂眸,再抬眼时,神色很凝重:“佚王殿下,你太自以为是。暗部中人的事,非你可以理解。对于主上,我们绝对服从,也绝对保护。所以,我希望殿下记住,如果你敢妄动,暗部会是你的噩梦。”
夜清冷,月清冷。
陆韶走了。
宇文初仍在,他倚着廊柱,嘴角勾起一抹笑。
噩梦?
从六岁起,他已不做噩梦了。因为,他就是个噩梦,是别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