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同族愤怒的眼神,刘二喜很心寒。
合着在这些族人眼里,老实巴交的刘二喜就活该当牛做马、当绝户!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儿,拉着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走了过来:“我说刘二喜,寡妇有啥好要的?娃儿都是别人的种。”
“我这外孙女章丘儿还是无瑕之身,容貌端正,身子健康,谨守妇德,嫁给你可要?”
刘二喜鼻孔里哼了一声,显然是知晓这章丘儿的名声如何。
在这女子十五可成婚的年代,一個二十多、接近三十岁还没嫁出去,你要说这女子没有一点别人无法承受的缺陷,你也得柯斜信。
多少姿色平庸的女子都嫁了,不少身体略有残疾的女子也嫁了,寡妇们也再嫁了,你说说,章丘儿为什么嫁不出去呢?
目光微转,柯斜打量到章丘儿那宽松襦裙都不能完全遮掩的隆起,不由恍然大悟。
合着刘二喜还是人家千挑万选的接盘侠啊!
难怪总说味道有点不对呢。
柯斜微笑道:“娶一个带娃的寡妇呢,你从开始就知道那娃儿不是亲骨肉了。娶一个不知根底的,恭喜你,到临死那天你都不能确定,娃儿是不是你的骨肉。”
话说出口,刘二喜直愣了半天,才完全理解了柯斜的意思。
读书人就是满腹花花肠子,明说不行嘛。
章丘儿掩面而走,那老汉扔了拐,健步如飞。
就是被刘二喜识破、拒绝都无所谓,可被堂堂县尉拆穿,脸上就挂不住了。
刘二喜叉手:“少府,除了退回我应有的钱财,小人还请求迁出新丰县。”
柯斜微微点头。
刘二喜虽然老实,却没蠢到底,知道什么该守、什么该弃。
这一出闹大之后,刘二喜在新丰县已经无法立足,更别谈什么宗族了。
族长刘硕丰已经抓入县狱,因案件重大,享受了一把专用槛车的待遇,连人带皮甲一并押雍州给刺史定罪了。
户籍要迁出倒是很容易,让民曹出具文牒,柯斜加盖印信就成。
但重点是,哪个县愿意接收?
如果是徙华州郑县之类的上、中、中下、下县,相信不会有任何难处,可对于刘二喜而言,那就亏大了。
好不容易投胎到畿县,脑壳被驴踢了才往下走。
别说那些是宽乡,永业田、口分田能足额分配。
就问一句,陇右那些边州土地广袤、人口稀少,还能给你数倍的田地,你去不?
长安县、万年县是京县,摩肩接踵的人口,土地还不够瓜分的,凭什么接收畿县的人口?
就问刘二喜,有什么能在京城生存的技能!
至于田地,那就更别想了,长安城四面分别是司农寺京苑总监、京苑四面监占据良田,剩下的田地都不够庄户分的,凭什么安置刘二喜?
畿县嘛,平行安置倒也还行,但得先把渭南县抛开。
都说了以邻为壑嘛,两县的关系,能维持见面打哈哈就不错了。
柯斜提笔,给雍州司户参军写了封信,将刘二喜的情况阐明,并标明是皮甲案的揭发者,请尽量为他择蓝田县、鄠县落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