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虎不过在库房当个装卸工。
可是口袋里的大前门没断过,手腕上换了新的梅花手表,还经常出去吃香喝辣,怎么来的?
洪彪知道,还不是从库房里倒卖出不少东西。他背着少言寡语、蔫了吧唧的父亲,但不背着自己,洪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正是擦洗零件、更换部件的过程中,其中巨大的耗材让他学到的东西,有了用武之地。
要知道,目前的图市冷库是采用氨气制冷,采用这种制冷方式虽然制冷剂廉价,但是氨气也很危险,不但易燃易炸,还对人体有害。因此所有的输送制冷剂的管道和焊接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所有零部件的保养、更新、维修丝毫马虎不得,零件稍有残损就需更新替换。
洪彪小心翼翼先从一些不重要的细小零件下手。
这第三家棚子收废品的是个甘肃人,听人管他叫“大龅牙”,大龅牙对第一次来的洪彪也戒备异常。
“最近铜价格下来了点,我这收五元一斤。”大龅牙掂了掂军绿包,里面叮当乱响。
然后随手丢到身旁的台秤上,一点点敲打标尺上的移动游砣,“你这一包,差一点不到两斤,十块吧!”
洪彪点点头,面无表情。他只要快速出手。
这一包东西都是螺丝、螺帽、栓纽,就没几个大一点的零件,都是平时拆换擦洗零件时偷偷留下来的,大部分是残损的,小部分还是崭新的呢。
正常卖,十块一斤没问题,但是这种不正常交易,对方也承担风险,十块就是十块。
大龅牙见状口中什么没说,心里却很高兴:这个价格确实压得有点低,自己转手出去就能翻一番。
“要是这种零件有新的,你拿来,我给你价格再一倍。”
说完从脏乎乎的上衣口袋摸出一叠零钱,大龅牙舌头沾了沾食指,一张张点起来。
洪彪眼睛一亮,拿过钱转身快速离开。
“等等,小伙子。”大龅牙在身后叫住他,“能搞到柴油么?”
见洪彪一脸疑惑,大龅牙露出黄黄的牙齿,狡黠一笑:“你这铜上一股柴油味,我随便闻问。有的话2元一斤收,有多少要多少。”
洪彪眉头微皱,蹬上自行车,车把摇摇摆摆拐了几次终于扶正,晃晃悠悠而去。
柴油、新零件……心中默念,眼珠转转,继而短叹一声。
为什么身边街坊邻居家家户户都过得有模有样,就连一个收破烂的口袋里都装着一把钱,他白建峰家也能买得起冰箱了,今天还开张弄了个铺子显摆。
他们为这么走运?只有自己倒霉,遇见一个破破烂烂的家,一个没本事成天光喝酒的爹。
此时此刻,叹气的不止他一个。
图市 石油宾馆 一楼大厅
一个马尾辫、牛仔裤、黑凉鞋的姑娘,无精打采的看了看周围,拎起身边的采访袋,垂头丧气往外走。
她叫马艳华,是《图市日报》社的记者,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
她叹气是因为自己挖不到新闻着急啊。近半年全报社上下都在策划各种主题,为的就是宣传十月国庆和图市建市三十周年,各个行业都在塑造自己的典型人物、新闻事件。
马艳华也像开了坛的老烧酒、点了捻的小钢炮,冲劲十足。整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可是,那些容易出热点的行业和口子已经有老记者把持了,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没没人脉,二没资源的,根本插不进脚,只能从没人愿意做的社会新闻入手。
社会新闻是什么?就是家长里短、鸡零狗碎,作为抱负远大的现代文艺女青年,她对那些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鸡飞狗跳万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