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贤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两眼,问道:“这车是你发明的?”年轻人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不是。我是负责开车的。因为这东西没人愿意开,所以北廊大学专门找了我来试车。”
“无所谓了,今日就由你开车带朕回宫!”李德贤豪迈地说道。年轻人激动得差点泪目,赶紧跑向自走车准备开车。众人等了十几分钟,看着年轻人往炉子里塞柴火、准备车辆。终于一切准备就绪,李德贤兴致勃勃地坐上了车前座准备观察年轻司机的操作。而林小风和汉江王则坐在了后座。
随着柴火的燃烧和热水的沸腾,整辆车开始震颤起来,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般。这种感觉让林小风感到有些恐惧,他紧紧抓住车门以保持稳定。自走车缓缓移动起来,逐渐加速驶向街道。汉江王此刻已经彻底慌了神,他一把抓住林小风的手攥得紧紧的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似的。林小风也抓着车门瑟瑟发抖,生怕这辆破车会突然散架把他们甩出去。
车辆行驶在街上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孩子们更是疯狂地追赶着破车发出阵阵欢呼声,一直到外城中段都还有路人围观着他们,不过有护卫队拦在外面使得这些人没有近身的机会。
随着路程的推进街边开始出现许多大量使用玻璃窗的店铺以及巍峨闪亮的摩天大楼,这些建筑肆意地反射着阳光让人眼花缭乱。汉江王抬起头惊恐无比地看向那些高大的建筑,这一刻他心中的骄傲被彻底击碎,不仅仅是武器上的差距而是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面对的是一个陌生而强大的新世界!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煎熬后,自走车缓缓驶入了皇宫的大门,林小风等人也松了一口气。他们走下这辆摇摇晃晃的自走车,感觉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似的。李德贤却仍然兴致勃勃地跟司机探讨着这辆车的性能和改进方案,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经历影响似的。而汉江王则默默地站在一旁,两行泪痕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口中喃喃自语道:“我输了”这一刻他所有的骄傲和坚持都被击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失落和悲痛。
林小风看着汉江王失落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努力去适应这个新世界才能生存下去。他轻拍汉江王的肩膀出言安慰道:“输给我并不丢人,重要的是我们要一起面对这个新世界带来的挑战。”
宫门外,众人纷纷起立,捂着疼痛的臀部,目送那辆破旧的马车渐行渐远。夕阳的余辉洒在马车上,将其镀上了一层金色,仿佛这辆马车也承载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辉煌。
此时,门口的太监小步快跑着迎了上来,满脸的恭敬与谦卑:“奴婢恭迎陛下回宫,请陛下入轿。”他的声音尖细而谄媚,像是生怕李德贤不满意。
李德贤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威严,准备迈步上轿。然而,就在这时,太监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太上皇有旨,命建业侯与汉江王即刻前往阳曲县。”
李德贤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阳曲县?父皇不在宫里,怎么跑到阳曲县去了?还有,我刚回来,单独叫他们俩去是什么意思?”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和困惑。
太监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太上皇已经在阳曲县住了两个多月了,奴婢也是刚接到旨意不久。太上皇说让陛下尽快入宫主持大局,不得耽搁。”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老人家还特意吩咐,要单独见建业侯和汉江王。”
李德贤看向身旁的林小风,只见林小风微微颔首,平静地说道:“陛下,家国大事重要,其余的都是小事。您先去忙吧,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能给人无尽的安慰。
李德贤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哎······好吧。真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我回家他竟然不叫我!你快去快回吧,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说着,他转身上了轿子,消失在宫门的转角处。
······
经过一番辗转跋涉,林小风和汉江王终于回到了阳曲县。靖江帝行宫外,汉江王呼吸微微加快,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重见故人,这是他的同辈、他的兄弟,更是他曾经的敌人。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战败者,他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
“走吧。”林小风率先走入行宫,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转过几道弯,他们便来到了靖江帝的书房外。门口除了守卫外,还躺着一个人——王景文。
王景文躺在门口的摇椅上,身上盖着一个薄毯,正在沉睡。与一年多前相比,他整个人胖了一大圈,显得又老又胖。林小风上前轻轻地推了推他,王景文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林小风后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叫声:“贤弟回来了!”
他试图起身相迎,但起了两下都没能站起来。摇椅因为他的动作而摇动不止,显得有些滑稽。王景文使劲挣扎着说道:“贤弟你扶我一把。”
林小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躺着吧王哥,我去敲门。”说着他便走到书房门前轻轻叩响了门扉。
“父皇是我林小风。”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着。
屋内传来靖江帝的声音:“小风回来了······让老六来见朕吧,你等一等。”他的声音虽然有些苍老但依然威严十足。
林小风示意汉江王一个眼神后推开门让出一条路来,汉江王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看着汉江王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王景文顿时急了起来:“贤弟!陛下在里面就一个人不安全呐!那反贼很可恶的!”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却无能为力。
林小风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吧王哥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无比的自信与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室内兄弟二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凝重,靖江帝先开了口:“老六你老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和无奈。
汉江王看着眼前的兄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兄也老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有对未来的迷茫和不安,但更多的还是一种释然和接受现实的态度,仿佛这一刻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执念和怨恨只希望能够得到兄长的理解和宽恕一样,兄弟二人相视无言许久后都笑了起来,仿佛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只留下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和无尽的回忆,室内弥漫着一种温馨而感人的氛围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做皇上的滋味如何?”靖江帝缓缓问道,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他坐在书桌前,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汉江王的内心。
汉江王闭目,缓缓摇头,似是在回味那曾经的皇位岁月。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何至于此······父皇当年对你是多有苛责,可你也不该记一辈子。”靖江帝叹息道,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惋惜,“朕让你养在京都,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可你非要自立为王,甚至派人暗杀朕。”
汉江王睁开眼,眼眶中含着泪,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和悔恨:“皇兄,我错了吗?父皇辱骂我、惩罚我,就因为我喜欢奇技淫巧。可是你看看这个世界,现在还会有人说这样的话么?我建好自己的封地,却又被你夺走。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到底哪里错了?”
靖江帝无言以对,他深知身为帝王的责任和无奈。他巩固自己的皇位,收回藩王的领地,从帝王的角度来看,他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尽管手法有些卑鄙。然而此刻面对汉江王的质问,他却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
“如果皇兄叫我来只是为了羞辱我,那大可不必。”汉江王继续说道,“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的声音坚定而决绝,仿佛在表明自己的心志。
靖江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朕若在位你必死无疑。”他的声音冷漠而残酷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争的事实,“可是朕知道西方的战况后又不想让你死了。”
汉江王愣住了,他抬头看向靖江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期待。靖江帝继续说道:“德贤他是个好皇上他会超越朕他必将超越朕!他面对的是真正的天下,朕要世界都知道他能大兴兵戈征伐反贼也能宽恕反贼做过的一切。”
“朕要你活着。”靖江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朕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活着。从明日开始回你的王府去奴仆杂役朕会给你派过去以后半步不得踏出京都。”
汉江王听到这里颓然笑了起来:“你还要我做你的棋子?”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仿佛已经看透了靖江帝的用意。
“朕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靖江帝淡淡地说道,“你的一切朕都不关心。京都很精彩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就当是朕替父皇弥补你······”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种种。
门外,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斑驳地洒在地面上,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草木香气。林小风与王景文并肩而立,二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王景文,一个身材魁梧,面庞粗犷的汉子,此刻正带着几分钦佩与林小风交谈。
“贤弟啊,你那奏折,真是太绝了!我老王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但你,绝对是头一号。我看陛下现在就指着你那奏折活着了。”王景文的话语中充满了赞赏。
林小风微微一笑,却显得心事重重:“景文兄过誉了。不提这个,我倒想问问,太子监国,太上皇为何不在宫里看着,怎么跑到这阳曲县来了?”
王景文突然叹了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虑:“陛下······他病了,所以才移驾到这里。”
“什么病?”林小风紧张地问道,眉头紧锁。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王景文砸着嘴,有些无奈地说道,“就是老忘事,还总是犯困,体力也大不如前······出了几次丑,找太医瞧了几回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就开了点安神汤,却也没什么用。陛下觉得在宫里再待下去怕再闹出丑事,所以就搬到这来了。”
“老年痴呆?”林小风心中一惊,这个想法宛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他。他清晰地记得,当初离开时,靖江帝是那样的健康、英武,怎么短短一年多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病······他知道,以目前的医学水平,这病根本无法解决。
“贤弟,你别担心,没啥大事!人老了都这样。”王景文试图安慰他,但林小风的眉头依然紧锁。
这时,书房的大门缓缓推开,汉江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精神显得有些疲乏,但对林小风指了指门内,示意他进去。
林小风忙命门口的守卫看住汉江王,自己则径直走入了书房。
一进入书房,迎面而来的便是靖江帝那熟悉的满面笑容。但此刻的林小风,却无法像往常一样轻松地回应他的笑容。
“坐吧。”靖江帝和蔼地说道。
林小风落座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桌面上的茶杯和茶壶上。他赶忙起身给靖江帝倒了杯茶,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靖江帝的手上移开。
那双手,曾经握剑杀敌、指点江山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着端起茶杯。林小风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悲凉之感,英雄迟暮,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快刀。
靖江帝饮完茶后,开口道:“有心了小风,你那些请安折子朕都看了······”
“那不算什么父皇,儿臣就靠一个孝字活着!”林小风强忍心中的悲凉说道。
靖江帝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朕是想问你你这折子怎么写出来的?愣是不重样赶上节日还要加上两句绝妙的诗句。”
“朕以前做过一个梦梦到文曲星下凡,”靖江帝继续说道,“朕看你好像也不怎么读书文采还如此斐然看来前世真是文曲星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里林小风不禁抿嘴一笑:“看来我这个秘密被父皇发现了。”
“哦?朕说你是文曲星下凡你这么不谦虚?”靖江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谁说我不是呢?”林小风反问一句顿时让靖江帝愣住了。
看着靖江帝惊讶的表情林小风继续说道:“开玩笑的父皇儿臣哪里是什么文曲星下凡只不过是人生经历丰富了一些。有时间儿臣将这些经历讲给您听定会让您大开眼界。”
“对了父皇怎么不问问西方战场情况如何?”林小风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战场上。
“对······战场上奏报写的太过粗略你给朕仔仔细细的讲讲。”靖江帝显然对战场的情况十分关心。
于是林小风开始详细地讲述起战场上的情况来。他的讲述生动而形象仿佛将靖江帝带到了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随着他的讲述靖江帝的脸上不时露出惊讶、紧张、惋惜等复杂的表情。
自靖江得胜归来,京城的繁华街巷中洋溢着热烈的欢庆气氛。彩旗飘扬,锣鼓喧天,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欢庆队伍,欢呼声、笑语声此起彼伏,仿佛整个城市都沉浸在这份胜利的喜悦之中。
然而,在这份普天同庆的热闹里,有一个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便是林小风。他此刻正静静地站在县衙后院的角落,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身影与周围的喜庆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一个孤独的旁观者。
林小风向朝廷告了假,选择在阳曲县内暂住。他的心中有两件重事,一是观察靖江帝的健康状况,二是疗愈自己在战场上受到的心灵创伤。那些日子,战场上尸体如山,血流成河的场景时常在他的梦中回现,让他心有余悸。尽管他在紧张状态下可以忽略这些恐惧,但回到家中,身心放松下来后,那些血腥的画面又会重新占据他的脑海,让他感到阵阵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