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幕厚重地仿佛像一块放了三个月的五磅重点缀着巧克力与杏仁碎的奶油蛋糕,好在在雨滴落下之前弗农姨夫总算是把车停在了约克郡老宅布满灰尘的车库当中。
达德利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总算能在饿了一天后用可口的牛排和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的黄油面包填饱自己的肚子,但忙于收拾屋子的弗农姨夫为他们准备的食物只不过是每人一个干瘪且软踏踏的汉堡和一杯没了气的可乐,这还是之前路过汽车餐厅时达德利用装哭的手段换来的,它们中最为美味的炸鸡和薯条早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进了达德利那永不满足的胖肚子了。
“看我找到了什么!”弗农姨夫顶着满头灰尘从地窖中钻出来的时候嘴上的弧线几乎夸张地咧到了两边耳朵的位置,他拎着一只长条状的油纸包囊走进了一楼最大的那间房间——那是他为自己和佩妮姨妈准备的,但是当厨房的佩妮姨妈问他找到了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一个字都没答,只是用意味深长地眼神盯着大家,“只是一点用来驱除害虫的小玩意”,在晚餐的时候他是这样解释的。
“我信你个鬼啊,谁家驱虫用这玩意,姨夫你是哪来的韩国射日能手吗?”在梦境中哈利也没少接触枪械,从油纸包裹的轮廓和隐约传来的枪油味他轻松判断出弗农姨夫满心欢喜地翻出来的东西大概率是把枪,就不知道是李恩菲尔德还是雷明顿M870,他在梦中更为熟知的是八年前才刚投入生产的沙漠之鹰,当然诺顿馆中也不乏James Purdey&Sons手工制作的猎枪或12号猎枪这样的珍藏品,但弗农姨夫手上拿着的大概率都是年纪比他大个好几轮的古董货。
哈利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以后继续埋头专心对付起自己碗中寡淡的罐头奶油蘑菇汤,哪怕佩妮姨妈用了足足两个小时来想办法让这东西变得稍为入口,可那种兑了水的奶油般的恶心感依然在众人口中挥之不去,没过多久气氛本就沉默而古怪的晚餐就在达德利的哭声当中画上了句号,他将自己眼前的奶油汤粗暴地砸到了地上,坐在他旁边的哈利如果不是躲闪及时恐怕就和现在还在浴室里大力揉搓着皮肤以试图赶走那股令人生厌的油腻气味的弗农姨夫一个下场了。
“现在,都给我去睡觉!”最后一个洗完澡的哈利来不及擦干还在湿哒哒往下滴水的浓密黑发,弗农姨夫就将肥硕的屁股从不堪负重的老旧木凳上移开,扯着嗓子大吼到。
“爸爸!”坐在大头电视前的达德利喉咙中发出尖锐的声音,不欢而散的晚餐过后他就一直在调试客厅里没信号的电视,就在几分钟前才好不容易断断续续收到了本地郡频道的信号。
“立刻,睡觉!”弗农姨夫以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重复到,同时尽力瞪大了他那绿豆大的眼睛,几乎赶上哈利脑袋大小的粗壮拳头还隔空挥舞了一下以表明他的坚决态度。
哈利以着一个不触发老旧床板的嘎唧声同时又尽可能让自己躺的舒服的姿势睡在几乎是储物间那张勉强容身的狭窄小床两倍大小的床上,这是他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得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房间,为此达德利还向佩妮姨妈抗议了许久,但即便如此在歇息的时候哈利还是顶着达德利的强烈不满住进了这间草草打扫过的老旧房间。
蜷缩在六英尺长短散发着某种古怪陈腐气息的毛毯(这是弗农姨夫在他叔叔的衣柜里找到的,据弗农姨夫说在他小的时候这张毛毯就在那了)里双眼紧闭的哈利并不如外表展现的那么放松,几分钟后随着一阵呼吸节奏的变化,他缓缓抬起了本应在一整日的奔波后十分沉重的眼皮,瞳孔中散发的金光很快就将原本黑暗的房间照亮。
在梦中,他的经历与现实几乎就是同一条轨道上的两辆列车,自幼失去父母,在关系微妙的亲戚家寄宿,身上有着某种超出常人理解的超能力......就是不知道现实里是否也有着一座卡塞尔学院在等着他。
从早上杜斯礼夫妇的对话中得知,似乎在十一岁生日的那天会有某些不同寻常的事降临在哈利身上,想到这,他不禁对自己被杜斯礼一家忽视,或者说刻意回避了十年的生日升起了一丝期待。
将毛毯盖过鼻子,哈利在被窝中再次闭上了眼睛,不过又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再一次睁开了眼有些苦恼地望了眼正被雨滴敲地嗒嗒作响的玻璃窗。
点燃黄金瞳后固然让他原先弱不禁风,形同哥布林的佝偻躯体得到了大幅提升,但是随之而来的放大了数倍的感官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至少现在,哈利还无法做到顶着在鼻尖徘徊不止的陈腐潮湿气息和炸得耳膜嗡嗡作响的雨声快速入眠。
至于说利用新得到的能力来反抗过去十一年里曾对自己有过不少不公对待的杜斯礼一家,哈利暂时还没有过类似的想法。尽管杜斯礼一家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少肉体和精神上的创伤,但是他们抚养了自己十一年,让哈利不至于像其他失去了父母的孤儿一样进福利院也是不争的事实,天知道他这瘦弱的身躯真进了那种地方能活上多久。
对于未来,哈利也没有过多的想法,或许在今天之前他也曾幻想过自己成为某些奇幻小说中的主角,某一天会有英武帅气的红发女骑士姐姐一脚踢开女贞路四号大门拉起哈利的手跟他说你就是被雅典娜选中的勇者,少年快坐上初号机去拯救世界吧。但是今天以后的哈利却觉得或许按弗农姨夫所说的那样小学毕业以后进入寄宿学校读书也没什么不好,经历了梦中的一切过后他觉得或许躺平当条咸鱼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九十年代没有星际争霸让他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