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兄,老住持的做法是不是就叫推己及人啊?”
宗立武一行人离开应能寺已经老远了,普福安还惦记着呢,他突然转头问道。
“嗯?哦,应该说待人如己更贴切些吧。”宗立武说完,又低着头翻阅起了那本《雷空图》来。
至于连桂则一马当先,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是不是所有人都像老住持那样,就天下太平了?”
“嗯,不过很难啊,仓廪足而知礼节,很多人肚子还没填饱呢,不触犯律法就好了,哪里能做到待人如己呢。”
“老主持的做法不管对错,我倒觉得对于他的那些知交好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他们知道老主持没有含恨而去,心里也能好受不少吧。”普福安瞥了一眼连桂。
“嗯,这话不错,我想不管死者是否含恨而终,他肯定更希望活着的亲朋好友能过的开心些。”宗立武抬起头说道。
“那你说怎么样能让天下太平呢?”见连桂毫无反应,普福安暗叹一口气,闲着也是闲着就随口问道。
“嗯,这个问题我记得家祖曾以此为题考过我和大哥的,当时我说人人有口饱饭吃就能天下太平了,家祖不满意还训斥我说有饭吃只能保证百姓不造反,想要天下人安居乐业哪有这么简单的。”
说到此处,宗立武渐渐想起了当年之事,既感到有趣又有些感怀,“我大哥说的就更深一些了,当时我只觉得文绉绉的,听着别扭,现在想想还挺有道理的。”
宗立武接着轻笑道,“他说,依仗雷风可安天下,天雷罚恶,风行草偃。”
“也就是说刑罚如雷,使人忌惮,可以防止和惩罚罪行,而教化如风,利用道德文化来感化世人,以达见贤思齐之效,到时便可天下太平。”
“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啊。”普福安眼前一亮。
“都是些表面话,最难的是如何确保雷能劈到该劈的人,而不是对付良善的工具,风又是否是正直之风,而不是愚弄民众的邪风。要知道能掌控雷风者自古以来都是极少数人,他们会如何打雷、如何吹风全凭他们自己说了算,谁又能做到不偏不倚呢?所以,只要是人管的天下,就不可能天下太平的。”普福安话音刚落,连桂便语气平静的低声说道。
没想到没想到,是真没想到啊,平日里癫狂如连桂这样的人,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要么是他真的才思敏捷,要么就是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并且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宗立武平日里很少考虑这样的问题,虽然他从小在侯府长大,却没有多少兴国安邦的志向,所以连桂这番话一脱口,宗立武都愣了一愣,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宗立武甩了甩头,将这些烦人的思绪甩开,他才懒得管这天下大事呢,能把自己料理好就算不错了。
原本以为连桂还对当年的事难以释怀,所以他和普福安才多此一举地绕去了应能寺,不过现在看来连桂早就想通了,而且想得更深更远,那他便放心了。
秋风萧萧,一行三人,连桂表情凄苦随后又有些淡漠,普福安似有所思、闭口不言,只有宗立武昂首阔步,想着回宗之后就能买下那件戎狮宝甲,心情很不错啊。
不知不觉间,宗立武的脚步就快过两人,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口中哼着小曲儿,将回宗之后要处理的事情统统想了一遍,这时三人已经走上了一条高坡。
宗立武一马当先,虽背着最大的包袱,却走的最欢快。
等到他想完了一遍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连桂和普福安落在后面老远,都心情欠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