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奇回到酒馆时,酒馆里还有几个客人在吹牛扯淡,他看见柴房里俩厨娘在那碎碎念念客人还不走,咧嘴一笑。
这种烟火气,总让他些许宁静。
来这里的食客,大多不宽裕,只是在各自的好日子里,偶尔来搓一顿。
他去了隔壁饰品店。
女店员都下班了,只剩下铁塔孤独坐在最角落里。
他要到隔壁蹭饭,也得等到食客都走。
郑开奇不知道铁塔和凤姐的真正关系。
朋友?老板和保镖?亦或者情人?
他承诺管饭,那就管到底。凤姐那么大方给了五根金条,铁塔就是吃到老也花不了一根。
“人呢?”郑开奇问。
“你说火目啊?”铁塔问。
“火目?”
“嗯,今天仔细看了斧头,上面有这俩字,而且保养的特别好,一看就是心头物。而且昨天那傻子又砍地面又剁墙头的,愣是什么损伤没有。”
铁塔指了指角落,那把小斧头在。
郑开奇才认真看。
整把斧头是一体浇筑。斧把跟斧头是一体,掂量了下,得有二三十斤。
在斧把上,有中文“火目”两个字,还有两个日文。
虽然不认得,估计是日文火目的意思。
铁塔闷声闷气说道:“之前听上海本地道上的人说过,日军除了屠杀百姓时喜欢攀比,也喜欢在军刀上刻屠杀数字,更会奖励一些汉奸狗腿一些纪念性的武器,上面会带有日文。”
郑开奇早就预想,点头。
铁塔接着说道:“看来这个傻子,成为傻子前,干了不少杀人的事儿。还很有可能是针对地下党。”
十三太保,本就是此中翘楚。
“地下党?为什么这么说?”郑开奇假装疑惑道。
“今天我打了他几顿,问他问题,动静有点大,隔壁店老板认识他,说他是北城那边一个磨剪子戗菜刀的,功夫不错。我找人抽空去看了,他家里很简陋,住在大杂弄堂里,不过,在卧室下面的小空间,找到了这些。”
他扔出来一个布袋子。
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零碎的东西。
有断了的烟袋锅子,破破烂烂的小米袋,磨损的皱皱巴巴的法币,染血的肚兜,漏了洞的袜子,断掉的泛黄牙齿,残缺的大片脚指甲......
粗略一数,得有三四十种。
“都是穷人的物件,应该是他杀的,那些中共地下党的东西,他留作战利品了。”
铁塔的话淡漠平常,郑开奇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都是党的好战士,卑微的活着,贫穷的活着,还不忘信仰,进行着地下工作。
郑开奇恨不得整天让铁塔拉屎给火目吃,保准他吃饱......
“杀千刀的玩意儿。”
铁塔微微抬了抬眼皮,“你是警察局的黑皮,不是应该给他鼓掌么?”
心下一紧,郑开奇淡漠来了句,“我对付共产党,当警察,只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变态的需求。”
“都差不多。”铁塔呵呵。
“也是。”
郑开奇进了里屋,发现曾经的刽子手,现在的傻子,脖子上紧紧箍着绳子,被拴在窗棂上。
他自己毫不在意,只是在那抽烟。
铁塔猫着腰进来,房间太小,他活动不便。
“他爱抽烟。在他家里发现不少烟头,还有些没抽完的,刚拿回来,他就扑上去抽了。”
“我跟他说会话。”郑开奇头也不回。
铁塔又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