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一个刺杀阴谋实现,需要缜密计划、充分准备、反复演练。
从固宫到郤氏之宫有多少路程,八百甲士行军速度几何,要用多长时间到达?
长鱼矫和清沸魋要怎样假装争执?谁在前,谁在后,用什么样的兵器,藏在哪里能不被发现?
君臣四人在密室中反复计算、演练,直到自以为万无一失,才终于决定动手。
晋侯州蒲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这天中午,三郤正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议事。
毫无疑问,栾书带公子茷向晋侯告状这件事,也传到了三郤这里。栾书带公子茷见国君属于正式的场合,不可能避开所有侍臣、隶妾,难免被卿族安插的内线传出来。三郤聚在一起,自然要谈起这件事。
上军将郤锜的才智略逊于郤至,但是勇猛果敢却胜于郤至,专横跋扈也是三郤第一。一段时间之前,中军佐士燮(士氏即范氏)去世,本来郤锜应该继任中军佐,可是栾书从中作梗,国君也有意拖延,以至于他至今没有正式升职,一直憋着怨气。
现在说起国君的不是,早就心怀不满的郤锜,第一反应就是要攻打厉公!
“事已至此,不反也得反了!我估计,自从三年前我让叔父当了新军将,栾书那竖子便开始谋划,想借国君的力量,灭我郤氏一族!我郤氏为金国平出生入死,打败楚国夺回了霸主之位,晋国上下却一心想让我郤氏族灭,简直是恩将仇报!即使我们一族都要死掉,但国君也别想有好下场!”
平时目中无人的郤至这时却迂腐起来,不同意郤锜的激进主张:“人能站得住,是由于有信用、明智、勇敢。有信用不能背叛国君,明智不能残害百姓,勇敢不能发动祸难。没有这三样,还有谁亲近我们?死了又增多怨恨,还有什么用?”
郤锜简直无语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在这等死?你连周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却说什么谁亲近、谁怨恨的废话。如果汝二人再不下定决心,我可要找机会单干了!希望汝等到时不要阻止我!”
郤至还是不置可否。虽说三郤之中之位最高的是郤锜,但郤至却是能力最强的。在五年前的弭兵之会上,郤至就表现出色。去年的鄢陵之战,晋侯更是听从了郤至的计策,不等联军到齐,就与楚军开战,最终取得了胜利。所以郤至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郤犨的态度果然与郤至相近:“我看不能轻举妄动。下宫之难时,栾书就借着赵氏内部乱伦的祸事,让赵庄姬诬告陷害,这才灭掉赵同、赵括的家族,但是赵婴逃到了齐国,赵武继承了赵氏。如果我们真的起兵造反,那不是比赵氏更加严重的罪过吗?众卿就会一致反对我们了,到时候才是真的破家灭族之祸,恐怕不会有一个郤武!”
他又说道:“如今我们三人并没有把柄,郤氏之兵也不比国君的甲士差,即使国君带兵来攻,我们也不怕。我看,国君不敢动手!别说国君了,就算是周天子,咱们也不放在眼里!前几天田猎时,竖人孟张居然敢抢郤至的猎物,被郤至一箭射死,国君就在场,不也没说什么吗?”
郤至对郤犨表示赞同。但郤锜依然非常不满意。就在这时,郤氏宅邸的大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人在争执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