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9章 仙人(1 / 2)粥天下周天子首页

他们这辆车一拐到正街,便见那大街上灯火通明,观灯的人成群结队,如潮水般涌来涌去。先前几个坐在马车车辕上的青年急忙跳下车,一个上前牵着驾车的辕马,另几个便警惕地围在马车周围跟着走。

李静姝在车里面看着,原本紧紧绷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松,感慨地说道:“哎呀,这看灯的人真多,也不知是看灯呢还是看人呢?”一转身却见薛平平正大睁着两眼直勾勾地瞅着她看,脸蛋儿一红,正要啐他,却听薛平平道:“既看灯也看人,看热闹凑热闹,人不多怎么能算是热闹呢。”李静姝便悻悻地哼了一声,把脸一扭,并不搭话接茬儿。却听薛平平吃吃低笑起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你笑什么?”

薛平平笑道:“想到一首神仙曲,你想不想听?”李静姝哼了一声,撇撇小嘴巴:“就你那破嘴,能唱出什么好调调来?还神仙曲?我看是小鬼曲、小坏蛋曲还差不多!”

薛平平想起先前逗她唱的那首歌儿,不禁瞅着她比最初遇见时已经丰腴了许多,如玉靥桃腮鲜艳的小脸蛋儿脸蛋儿又轻轻哼唱起来:“姑娘本是婵娟,吃太胖跌入人间;呯一声脸蛋儿着地,醒来发现又扁又圆……”李静姝立即便捂着耳朵啐道:“呸!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薛平平笑着坐起身来,正色说道:“真的,这回给你唱个真正的神仙曲!你听着啊……”说是神仙曲,心中立即便冒出一支歌来。

李静姝捂着耳朵连连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薛平平啐道:“呸!你才……”瞪她一眼,见她两只玉润的小手捂着耳朵,大大的凤形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粉嫩脸蛋儿红红,如初开的粉红色花瓣似的,鲜润的小嘴巴紧闭,原本消瘦的脸腮近些来竟然长了些小肉肉,略微显出些婴儿肥来,鼓起的两腮满满的都是玉脂雪肌般的鲜润香柔,那种娇憨甜美中更溢出俏皮可爱来,一时怔住,顿时便将骂她的话咽了回去。

李静姝说是不听,可即使捂着耳朵又怎能挡得住,还是能听得见的;可只听到薛平平说了几个字后,隔了半天再没听他继续说话,有些诧异,便停下来看着他,见他仍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不禁大感羞涩,轻轻啐了一下,扭过脸去:“你……不是唱曲子给我听吗?怎么不唱了?”

薛平平笑道:“你说你不听的……”见她又瞪起眼睛来,便笑着点点头,“好好,我唱你听着啊……真的是神仙曲啊……你听好了啊……”清了清嗓子,便开口唱道:“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薛平平此时的嗓音,虽然不如成年人的浑厚,但他那少儿特有的清亮爽脆,却给了这支神仙歌曲一种另有的玄妙空灵之意,使得李静姝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的便又沉浸于这优美舒缓颇含仙意出尘的动人曲调之中,目光逐渐由惊愕变成痴迷,怔怔地看着薛平平,听着他将这曲本来还得二百多年才能问世的,南宋白玉蟾真人的《道情》给唱完,许久许久仍然沉醉其中……

只听薛平平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没骗你吧?真的是神仙曲哟,一位名叫白玉蟾的仙人的大作,听迷了吧?”

李静姝这才清醒过来,见他凑到自己耳边,连他呼吸都能感觉得到,禁不住脸蛋儿发热,急忙闪开,抢白他一眼,正要啐他,便听车外有人大声问道:“好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敢问唱曲人,此曲此歌是哪位神仙所作?”

声音清朗,语音响亮,透过外面嘈杂的喧闹声,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传进车内。

两人一惊,互视一眼,便凑到车窗前朝外面察看。

却见车外有两位道士,一位麻衣葛履,面相清矍,年龄在四五十岁之间;一位灰色道袍,慈眉善目,年龄稍小些,看相貌约在三四十岁之间;这两个道士神色恭谨,明显是被薛平平的歌声给招来的。此时两人俱目光急切的注视着这马车,神情目光俱有让他俩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李静姝看着那两个道士,心里有些不安,悄声埋怨:“看你……唱支曲也能把道士给招来……”

薛平平本来没想到这人来人往,穿流如梭的大街上,也会有人耳朵这么灵,能听到他在马车上专门唱给李静姝听的歌,心说莫非真的有什么奇人异士?心里也有些生气,恨这俩道士打搅了自己,但他却不动声色,脸上仍自带着微笑朗声答道:“这本来就是人家道家的道情,道士听到要是无动于衷才是怪事。”说罢便站起来,走到车外,整理一下衣衫,看着那两个道士,行了个道家礼:“原来是两位真人。此曲是白玉蟾真人所作《道情》,小子以前曾经听过,此时是心有所感,随口唱出来的,不想惊动了两位真人。敢问两位真人道号,在何仙山清修?”

那年轻点的道士惊愕地看着薛平平向自己两人一丝不苟地行道家之礼,又回头看看看那麻衣道:“师父……这……这……”那麻衣道人仔细打量打量薛平平,见他虽然年幼,却丰神俊郎,长身玉立,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幼儿当有的顽皮讨嫌、慒懂无知,脸上灵秀之气俨然,说是真正的仙童也未为不可;正自惊异,却见薛平平身后又站出一个绝色少女,只比薛平平稍低,两个少儿站在一起,任谁来看了,都会眼前一亮,大赞一声:好一对金童玉女!

那麻衣道士低头轻叹一声,又抬头平视着薛平平,并未因他年幼而有任何轻视,反而又郑重地回个礼道:“原来……原来竟然是仙人座下童子……”接着便正色说道:“贫道麻衣道,这是贫道徒弟扶摇子。贫道师徒游历天下,也正是为寻访大道之术。历尽千山万水,寻遍名山仙迹亦未有所得,不想却在这繁华之地,得见仙童。还要请教仙童,尊师是哪位仙人?在哪座仙山修行?仙童如何称呼?”

薛平平一听,便仔细打量起这两个道士,随即便微微笑着答道:“家师镇元子,小子薛平平,有个小号灵均,虽然跟家师学过点皮毛,但未入家师之眼,所以只能在这红尘里厮混打滚儿。至于家师……呵呵,他要见我时便来,他要走时便走,我听家师说过他的道场在万寿山五庄观,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道场尽有各处洞天福地的仙友,此作此曲者白仙人便是其一。两位真人既然游历天下,访尽名山洞府,可曾听说过或者到过那仙山洞府?”

薛平平神色自若的侃侃而谈,李静姝在他身后不停地撇着小嘴巴,拿眼睛直剜他,心里话这小坏蛋又在随口瞎扯,竟然连人家出家人都不放过,我就不信你连真正的有道之士也能骗得过!

此时道教除了龙虎山的正一派之外,其余诸派或影响不大,或还在摸索之中,而且许多派别是允许有道侣,可以不出家的;而以主张儒、佛、道三教合一,即以“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为宗旨,必须出家修行、不能有道侣,全仿释教清规戒律的全真派还得差不多二百来年后才由王喆王重阳创立,由其弟子刘处玄、邱处机担任掌教后,完善并奠定其规制,大举收徒,才使得全真派大兴而为与正一派并列的道教两大派别。

李静姝虽年幼,却颇有些见识,一眼便认出这两个道士是出家修行,云游四方,以求能寻访到道家的大道真人,而能修得正果。

两个道士一听,顿时一脸茫然,过了好一会儿,那扶摇子看看师父脸色,见他仍然处于迷茫之中,方摇摇头轻轻一叹,也朝薛平平郑重一礼:“仙童所说,小道与师父俱未曾到过,在游历中也未曾听说过。不想仙缘竟然与我师徒如此遥远……”他话未说完,便听麻衣道人打断他话说道:“不不……不然,既然能于此地听得仙童一曲神仙歌,又能听得仙童告知神仙道场,已是我师徒极大的仙缘,怎么能说是没有仙缘?”原来麻衣道人已经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上前一步看着薛平平又道:“敢问仙童,可否容我师徒相伴,并将令师修行事相告?”

薛平平笑道:“我现在有事要忙,可没什么空闲陪你们说话;至于家师之事,已经告诉你们了,什么修行事我也不懂,不过就学得几首歌而已,不值一提。你们还是云游去吧,或许明天后天就能得遇仙人,传你们道法仙术呢!”说着便又一礼,“告辞!”朝郭恭明挥挥手道:“恭明哥,咱们快走,这耽误时间长了,可要误事的!”

他们的马车在这儿虽然停一不久,但周围已经聚集过来不少人围观。此时正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虽然路边还堆有积雪,但许久没见过晴天的老天也终于开了眼,今天一大早就放晴了,此时已经入夜,晴空万里的夜空上,圆圆的大月亮明晃晃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地上的灯彩交相辉映,正是赏灯观灯的好时候,所以人潮特别汹涌。薛平平站在马车不过说了几句话,便看到道路几已被堵,便匆匆忙忙结束了对话,要先行离开。

那麻衣道人和扶摇两个正自心痒难搔,哪会轻易放过,急忙喊道:“仙童……等等……”“仙童……且等我们一块儿走……”

薛平平哈哈大笑着,根本不予理会,又拉着李静姝回到车厢里坐下。那道士师徒俩无奈,只得急忙跟在马车后面步行相随。

扶摇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这小……小仙童…你看出他有什么道行没有?”麻衣道人沉思一会儿,摇摇头道:“根本看不出啊!”扶摇道:“连师父也看不出?那他是不是装神弄鬼……”

麻衣道人苦笑一下,又摇摇头道:“不是。正是我看不出他的道行,却觉得他虽年幼,却神采飞扬,颇有仙家之意;而且他身上带伤,却无一丝苦痛之色显出,言行举止俱如行云流水,好像都受到过高人的专门调教,所以才很是疑惑。他唱的那首曲子,根本不曾听说过,却又有我道家之风,明显是我道家仙人所作;他说他师父镇元子及其师道场所在万寿山五庄观时脱口而出,当是铭记于心时刻不忘的,这却不是随口便能扯来的。唉……只是想来惭愧,为师求道数十载,不想却在一小儿面前露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