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怜巴巴的看向徐俏儿,嘤咛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希望她可以从中斡旋,求一求情。
“大嫂…”
再次听到这声柔腻的大嫂,徐俏儿心花怒放。
一颗心像是被刀在木板上乱切,又像是被水在铜锅里乱煮。
不论什么要求,都恨不得直接答应他才好!
可看着朱雄英依旧是一张与世无争的死人脸。
她讪笑一声,冲朱允熥举了举拳头,做出一副鼓励的样子:
“大嫂在心里支持你!”
徐俏儿的无能,让朱允熥大失所望,转过身,慢慢的走远。
这时,他蓦然的想起了之前被大哥亲手砍死的那个蒙古老人。
被强权压迫下的他,如今的境遇,与那个老头何其的相似…
呵!
大哥的刀,专砍老幼!
朱雄英又扭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朱允炆:
“怎么,你也想抄?”
“没有的事…”朱允炆干笑一声,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出了屋门。
徐俏儿感叹的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对于朱雄英绝对服从的御弟之道感慨莫名。
“二殿下和三殿下,真的好听话哦,不像臣家的那个,就知道蔫蔫的给臣使坏…”
话说到一半,她看着朱雄英正低头,有条不紊的摆动茶具的样子,又突然憨笑一声:
“殿下,你可真好看…”
朱雄英倒茶的手一个哆嗦。
对于外貌的夸奖,让他不太习惯。
太恶心了…
扯了扯嘴角,他直接忽略掉这句话,斟上一杯茶,递给徐俏儿。
想了想,他说道:
“其实,我们这些皇族子弟,非常容易进入一个误区…”
“嗯…就是因为我是老大,所以你们都要服从我,这其实是不对的…”
“就像是打天下一样,实际的情况,是因为我把大家打服了,所以我才是老大…”
“而这一切规矩的基础,是源于暴力和残忍的托底”
“没有碾压性的手段震慑,那皇权就是个笑话,太子太孙,就是个笑话…”
“尤其像我和父亲,离那个位置几乎是咫尺之遥的人”
“你要知道,皇帝的儿子,就没有不想当皇帝的,而太子的儿子,也没有不想当太子的…”
“如果连家事,都不能做到势压宗族,何以扫平天下?何以让老爷子觉得你能扫平天下?”
“还有你,以后等你嫁过来,就是他们的大嫂,你要深以为戒…”
徐俏儿红着脸,平静的点点头,时不时的附和两声,一副我明白、我受教的样子。
可实际上的她,面上人淡如菊,心里却歇斯底里。
我的天!
他在教我为君之道!
他迫不及待的想娶我,要跟我生娃!
他在馋我!
哎呀呀,好害羞好害羞!
我不香了!我不干净了!
怎么办!
爹!娘!爷爷!
我徐俏儿纵横一生,一事无成,如今,姐们儿也是个人物了!
不行不行不行!
徐俏儿,你是大家闺秀,你是将门虎女!
你要从容,你要淡定!
哎呀呀…真想坐到他的怀里,一口咬掉他的小鼻子,嗷~~…
爹,娘,救救你们聪明漂亮的闺女吧,我彻底不会了…
朱雄英又说道:
“大寿后,藩王家的子嗣都要进宫读书,二叔、三叔、四叔他们家,都有几个不是省油的灯…”
“你要切记,你是太孙的颜面,你没面子,就是扫了我的脸…”
“以后有哪个混不吝的东西,敢跟你嘻了哈了不规矩,你该打了打,该罚了罚,长嫂为母,你要有太子一脉的魄力,不可姑息,出了事有我兜着…”
“当年我娘在的时候,二叔三叔那么浑…嘶!你在想什么东西?想出恭?”
朱雄英最后的话和脸上的狐疑,直接打断了徐俏儿所有的遐想与浮想联翩。
她扯了扯嘴角,低着头从鼻子里模糊的哼出一声‘不’。
声音非常细小,就像是一根线,穿过针眼那样细微的,穿过了朱雄英的耳朵。
然后,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侧着脸,在不经意的地方,轻轻往上翻着眼睛去偷偷的瞧朱雄英。
眼神像是野猪,像是狐狸,也像是小猫。
最后,她若无其事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以苦涩,掩饰羞涩。
“莫名其妙…”
朱雄英摇了摇头,一副不是你有病就是我有病的样子。
他不是看不出徐俏儿脸上浓浓的眷恋与情意,可他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在跟你说如此重要的大事,你竟然开小差,想着些乱七八糟的,放肆的欣赏我的容颜?
妈的杀才就是杀才!杀才家的女子也是杀才!
简直是匪夷所思!
过了会,他抿了抿鬓角,又问道;
“徐达大将军怎么样了?这次从北疆回来,一直说要上门拜访,说说话,却一直也不得空…”
说起徐达的病情,徐俏儿的脸瞬间变得愁苦与不安,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
“太医说…朝夕之间了…”
朱雄英点点头。
朝夕之间,朝夕了好几年…
这老头是越来越吓人了…
“等嗯,等后天吧,后天我去瞧瞧大将军,顺道去丁显家燎锅底儿…”
“好嘞!”徐俏儿答应一声,又好奇的问道:
“燎锅底儿?丁翰林是在京里置宅子了?贪嗯…要臣送去一份贺礼吗?”
“绝对不能给他送!”朱雄英断然拒绝:
“我要让他彻底的拥抱贫穷!”
……
三日后的清晨。
清晨的风,还没有那么热。
朱雄英带着十几个兵,背着手走在大街上,在旧环境里寻找新的景色。
浮于表面的慵懒,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江南走出来的白衣少年。
这是他罕见的能独自游离于街头的时刻。
学业不忙的时候,朱元璋并不禁止他出宫,甚至隐隐鼓励。
储君常年圈于深宫,不通世务,不识人间烟火,是要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