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寒!薇薇、薇薇她出事了!”
柳问音赶到碧香坊的时候,周身寒凉无比,脸色白得吓人,发丝上尚有水渍。
她推开门时,听寒正准备脱衣就寝。
柳问音上前抓住她的手,目光如炽,近乎哀求,“暗卫已经全部出动了,找不到人!我需要人手!”
听寒缓缓皱起了眉头。
柳问音焦急道:“你不肯借给我?”
听寒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借。”
两人来找赵璟的时候,他正在和齐成民下棋,虽然盘盘皆输,他也乐此不疲。浑身上下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
听说这件事他好像并不意外,反而相当直爽地就把锦衣卫分了一半过去,柳问音先是惊讶,后来草草道谢,又匆匆带上人出去搜罗了。
听寒踟蹰了一阵子,诚心道:“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赵璟笑着摆摆手,“客气什么?你都保护我那么多次了,我帮你一次又有什么关系?虽说我不喜欢那丫头,但她若是惨死在别人手里,我还是会很难过的。不过……”
他顿了顿,道:“锦衣卫是叶无声的人,他把叶多毛这群看家护院的都借给我了,回去之后,我不能让他没人看家啊。”
听寒闷闷点头,“我明白。”
接着,她又问:“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要去救柳知薇?”
赵璟笑道:“你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去救沈瑜啊?”
听寒道:“我是侍卫。”
赵璟歪歪头,“侍卫就不需要隐私了吗?”落下一子,“只要你真心想要保护我,我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是主人和侍卫,但更是朋友,不是吗?”
听寒怔愣一瞬,抱拳离开了。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好像已经有了眉目。
三年前,河倾月落的比武大会,她邂逅了一个人。
那人手持一柄雪白的月落剑,修长的青衣在月光下翩然轻舞,一招一式仿若璀璨流星,一举一动宛如皎月银河,整个人仿佛与剑融为一体。
眼若繁星,目光如炬,月亮落在他身边,似水柔情,优雅又神秘。
所有人都认为,他未来会成为剑圣那般的人物。
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江湖,去赵璟身边做了个侍卫。
第一次,听寒对一个人生出了好奇心,追随他来到了赵璟身边。一待就是三年。
“咔”一声,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望朔愣愣看着听寒,相顾无言,又怔怔开口:“你,找我?”
听寒正要回答,却被一白衣女子抢先一步,肖卓英抱着手,扬起眉,桀骜开口:“我找的。陪我喝一杯,不然屠尽这楼里所有人。”
“……”
望朔锁了眉头,默默看了一眼听寒,最终道:“我不会喝酒。”
肖卓英冷冷一笑,“月落宫大弟子不会喝酒,想骗我,也该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望朔垂眼,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听寒的表情,神情严肃,眸光冷淡,有些为难道:“没有骗你,我真的不会喝酒。还有……我已经不是月落宫大弟子了。”
肖卓英突然明白过来,上前几步,伸手搭在了门扉上,抬起张扬的眼睛笑望着他,“所以你当初拒了我的酒,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望朔往后退了退,与她保持距离,“嗯。”
肖卓英笑了,又往他逼近一步,声音似乎变得柔软娇俏起来,“我不管,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望朔继续后退,向听寒投去求救的目光。
听寒冷冷道:“这酒我可没法替你挡。”
然后目光指向赵璟的房间,“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他那边——你自己看着办。”
话音刚落,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望朔突然感到心慌,急忙追过去,却被肖卓英的人拦了下来。
肖卓英轻轻挑眉,把他抓了回来,“不开玩笑,我的耐心非常有限,喝还是不喝,你也看着办吧。”
一抬头,门外果真站满了一群死侍,各自守在一扇房间面前。她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想杀人。找了三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若不是因为太过喜欢,她真的要忍不住把他杀了。
只有这样才能把他带回去,据为己有。
雨幕未歇,听寒打着伞,感受着雨滴一点一点滚落到手心,寒凉到刺骨。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大概比这大雨还要冷上三分,连喘息声都是冰冷的。
看着望朔和肖卓英慢慢走下楼,她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也应该主动一点呢?
其实,刚才明明想说的不是那些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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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问音最后在一条小巷子口发现了重伤的穆玄。
尖嘴走后,酒楼老板以为他已经死了,派人把他扔到了这条巷子里,穆玄忍着伤痛一点点爬了出来,鲜血混杂在雨水之中,各种腥臭互相混杂糅合。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来了柳家的侍卫,告诉柳问音:“是尖嘴……伏猛……抓走了薇薇……,属下不力……”
柳问音伸手去扶他,“不是你的错。”
他抓紧了柳问音的手,在掌心放下一颗纸折的星星,因为一直攥在手里,所以并没有被雨水打湿,他虚弱道:“告诉薇薇……穆玄……先走一步了……”
以后不能陪她看星星了。
失血太多了,他强撑着用内力为自己透支着生命,又被暴雨淋了太久,他连一句衷心话都还没表述出来,就跟着这场大雨一起离开了。
柳问音悲伤地将那颗星星揣入怀中,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了,回头叫来了两个心腹,把人带回去了。
转身捏碎了手中的伞柄,她的眼中满是阴戾,厉声道:“吞天圣宫,未免也太放肆了,众侍卫听令!今日就随我一举端了他圣宫老巢!”
“端不掉。”听寒淡淡道:“人不够。”
柳问音忍着气嘟囔一句:“不是还有你嘛。”
听寒长叹一声,“我对付伏猛,你去抓尖嘴。”冷声道:“别碰鬼婴。”
柳问音这才又注意到她那只还肿着的手,因为听寒从来不喜将感情表现出来,所以她不知不觉就忽略了她受伤这件事,这才担忧着问:“要不我去对付伏猛吧?”
伏猛这人比尖嘴要狡诈,武功也更厉害,听寒此去,说不定会吃亏。
“不用。”听寒抬起一侧眉梢,莞尔一笑,“我可是雪飞楼的人。”
“你也知道自己还是雪飞楼的人,这么三年你却说不见就不见了……”
柳问音怨怼她两句,分散了手里的侍卫,看向赵璟那些锦衣卫,“他们能不能一起去?”
“不行。”听寒对锦衣卫道:“你们回去吧,让望朔过来就行了。”
柳问音疑惑:“让他过来?”
听寒嘴角勾起一丝笑,“他很行,有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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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怎么这么不行?”
“你还真的一点酒也不会喝,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碧香坊内,肖卓英看着才喝了三口酒就昏醉得不省人事的望朔,顿时感到啼笑皆非。
“醉了也好,至少不会说些让我不高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