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你弟呢?”
从车上下来的张德贵,将装着吃饭工具的塑料桶随意往地上一扔,左张右望地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陆砚知的瞳孔里泛起不小的惊诧。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那是她爸?”
乔以点头。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张恩露弟弟张祥的声音,已经从二楼窗户先一步飘出来,吸走了两人的注意力。
“去你妈的傻逼,给老子杀啊……一群猪队友!”
“看爸爸我怎么干掉你这个鳖孙!”
作为老张家的龙卵子,初中辍学的张祥学过厨师,干过水电工,也跟人跑过货运,走过富士康的流水线。
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坚持下来。
选择作罢的理由,倒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又累工资又低,还要对着某些傻逼点头哈腰笑嘻嘻。索性直接在家里摆起了烂,每天在“吃饭、睡觉、抽烟、拉屎、打游戏、骂人傻逼”六大项目中,复制粘贴。
“瞧这精气神……不愧是我老张的儿子!”
张德贵怔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
见张恩露抬头,朝着井口走去的他,撇过头嗓音猛地一沉:
“看什么看!天都快黑了才开始宰猪草,还不滚去做饭!你个死瘟丧是想饿死老子吗?”
他知道张恩露早上五点就去山坡挑粪浇菜收苞谷,忙活到傍晚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做饭喂猪。
但他的龙卵子已经打了一天的游戏,显然更辛苦。
抱上在井水里冰了一天的西瓜,张德贵献宝似地朝着二楼走去。
“祥儿,来吃点西瓜消消暑。”
“这空调温度十八度会不会有点低?可不要吹感冒了。”
张恩露闻声,无声地笑了笑。
这样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年接着一年,所有的这些一起造就了张祥,也造就了她。
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她默默地端起切好的红苕藤,大步朝着猪圈走去。
柴锅里的米已经开了,再不沥水一会儿蒸出来的饭就该软了,张德贵最讨厌吃的,就是软饭。
上次做菜不合他的胃口,张恩露被打得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
今天的到来,她等了已经足足半年,绝不能再出现任何的意外。
篱笆外,乔以看着沉默的张恩露,内心的心疼指数再度攀升。
在还未踏上这片土地时,她就已经在和张恩露的QQ聊天中,知道了张恩露在家里的处境。
但当面对面经历的时候,她还是感到心惊。
乔以想不明白,两姐弟分明都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凭什么张祥就要高张恩露一等?
就凭他带把……带把很了不起?
看着眼眶通红的乔以,陆砚知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
但他在心里下定决心:
——今天就是跟老张家的人都干上一架,他也会帮着她一起,带着张恩露从张家湾逃出去。
……
一个小时后。
张恩露端着为老张家做的最后一顿菜,推开了堂屋的门。
乔以和陆砚知对视一眼后,随即拉开篱笆门,悄然无声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