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谢林平静地读出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如果这一条成立,那么以上的几个点,都有可能被推翻,因为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可以把自己变成任何人。”
祁玉笑了笑,道:“所以我认为,他的身份不会成为你的突破口。”
谢林点点头说:“他一定有一个能将二十年前和现在能联系起来的身份,他不会成为我的突破口,但他本身,就是一个最明显的突破口。”
这话听起来还有些绕口令的意思,但在座的二位都没觉得这样的表述有什么问题,也许这就是师生的语言艺术和默契吧。
祁玉摩挲了一下指腹:“往往能被放在最明显位置的东西,才是真正最刀枪不入的东西。”
就像财富一样,一个人敢把自己“很有钱”这件事情让别人知道,那就意味着他有足够守护这些财富的能力。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稚子怎敢戴着金银招摇过市?
谢林将写了侧写的那本本子抽回来,曲指在纸页上轻弹一下,饶有兴味地道:“我不可以,但这并不代表着别人不行。”
这个别人,祁玉一听就觉得很有指向性。
“黎元?”
谢林指尖顿了顿,抬头轻笑:“不止呢~”
听到这个回答,祁玉微微一愣,心想:所有人都把谢林当做棋子和被动者,可在谢林的眼里,应该是所有人都在他的谋划当中。
棋子,也是能做到掌控执棋人的,只要他能做到瞒天过海。
祁玉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寒,但显然,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看着这个早就学会自己飞的学生,他没有欣慰,没有嫉妒,反而有些恍惚。
为什么恍惚?因为,这个聪明的孩子本不该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他根本不是一个野心家,他只是想活着。
祁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们真的很不一样。”
谢林无所谓地将本子合上,甚至在指尖转了一个圈,才开口道:“我们并不需要相像。”
这话一落,俩人的谈话也就这样落幕了。
从祁玉的办公室出来,谢林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三月的风吹着还是有些凉,他不禁蜷了蜷手指,是如玉般的微凉触感。
谢林突然想起那个会握着他的手,为他取暖的黎元,又想起将他们两个牵扯到一起的林宣。
他不禁失笑,也许黎元真的如林宣想的那样,是他的一条生路。
思绪逐渐放空,谢林混在人海里,周围人嬉笑怒骂,每个脸谱化的人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他们有开头,也有结尾,但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们与你无关。
就在这一瞬间,谢林发现自己与世界的联系是那么地微薄,牵扯住他的竟是那些死不瞑目、早已远去的亡灵。
就因为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要给那些无辜的人讨一个公道,于是他在与彼得潘斗争的不归路越走越远。
只是如果有一天,他追求的公道真正降临,谢林这个人又该以什么为理由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