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春雨纷纷,天黑至晚,寒气浸透衣衫,冰冷入骨。
农家无事,为省灯里的那一点煤油,早早吃过晚饭,不到晚五点就爬上炕钻入被窝。
睡梦正香,慈念庵慧利夜半冒雨携书而来,叩响奚家庄外的栅门,打破了一庄的祥和平静。
以奚士纶、奚士申、老七为首的一众族老,连夜聚首,顷刻定论,「救」。
唇亡齿寒!就像姜言信中所述,今日「救」下周家庄,重创山匪,又何尝不是在为他们奚家庄的日后铺一条后路,留一份生机。
村中民兵、学生、青壮劳力,迅速集合,领取武器。
一百多人被分成了两队。一队戒备留守,一队随奚士纶赶往周家庄救援。
85人!奚士纶带走的人数。
归来的人,有骑骡子的、有骑驴的、有躺在单架上被人抬着的,还有搀扶走来的……
送饭的人群奔跑着,拥挤着朝栅门外而去。
“砰砰……”奚呈继站起,敲响手中的饭盆,“干什么?干什么?我们的英雄回来了,不知道排队迎接啊!排队!”
奔跑的人群来了个急刹车,挤挤挨挨地排在了栅门的内外两则。
奚呈继放下手中的盆棍,一个转身”噔噔……”踩着台阶登上了庄墙,从守卫的手中,一把接过望远镜。
奚家庄的庄墙垒的高5米宽1.5米,人站在上面往庄外的大道、田野的空旷处瞭望,能直看到周家庄村头那颗,昨夜被烧得七零八落的梧桐树。
人群从周家庄出来,被发现时已走了一半的路程。
奚呈继这会儿手拿望远镜,不过是在心里默点着归来的人数。
“呈继哥,可回来齐了?”庄墙下有人忐忑问道。
“归63人!担架上躺着的伤员18!”奚呈继唯恐自己数错了,连点了三遍才道。
“连同族长昨夜一共去了86人,咋只剩63人了呢?”老太太的声音在抖,挎在小臂的竹篮‘咣叽’‘咣叽’地传来碗碟互撞的声音。
“那23人呢?大队长,你看见我家男人了吗?”妇人跑到奚呈继所在的庄墙下面,仰头急问道。
“我爹呢?叔!你看到我爹了吗?”国人自来喜欢跟风,奚家庄的村民也不例外。
一个个从排好的队伍里跑了出来,聚在奚呈继所在庄墙的下面,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我哥……大队长看到我哥了吗?”
“还有我叔?队长看到我叔了吗?我叔长的又黑又壮,极好认的。”
“叔叔!叔叔!你看到我爷了吗?”
“呈继大哥!我家小子呢?看到我家小子吗?他今年17岁,还有两年才能参加高考。不让他去!死倔啊!非说什么人家奚兆玮都能去,为什么他就不能……你说,他能跟人家兆玮比吗?兆玮多虎实……我家小子从学校回来,你们见了吧!瘦的跟个竹杆似的……别说杀土匪了,能护着自己就不错了。倔!死倔!拦都拦不住……我这当娘的一夜没敢合眼,怕呀!……”
“你听她说的,”慧聪以肘顶了顶姜言的胳膊,“你说,她家娃在周家庄真要有个好歹,她会不会把你们家都恨上了。”
“所以呢?”姜言微阖的凤眼抬了抬,颇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了?”慧聪将脸凑近,仔细打量她的脸色,“没睡好?”眼睑下一片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