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冲进来的时候,红衣人正笑吟吟的负手而立,撩起眼皮儿看了眼门外站着的三个人,目光里露出不屑,抬起手指着曲靖:“兵部尚书?苟且之辈!我一草莽之人都敢为邵家鸣不平,尔只觉乌纱好,呸!”
曲靖适时地低下头,没做声。
红衣人弹指间,一个想要往上冲的禁卫军倒地,扫了眼韩旭,话都没说,只冷哼一声,人便在承平帝的面前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确实是走出去的,可眼前一片红,人就到了御书房对面的凉亭里了,回头笑道:“昏君,今日是小人庞冲,改天爷爷我一高兴,再给你送几个大的,后会有期!”
走了?
走了!
如履平地。
承平帝冷汗涔涔。
曲靖吩咐道:“还不快些扶着皇上到偏殿去?洒扫干净这里!”
小太监吓得颤巍巍的过去,承平帝的手搭在小太监的胳膊上,勉强站起来往偏殿去。
这边洒扫,三臣立在门外,无宣不可入内。
承平帝冷静不下来,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泛着腥气的血茶,干呕了几回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被扔到岸上的鱼。
“曲靖!让曲靖进来!”承平帝厉声。
门外站着的三臣都脸色一变,承平帝可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登基到如今见到的阵仗也不少了,这是吓坏了?
曲靖掸了掸衣袖,来到偏殿门口,太监出来引着入内。
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吾皇,受惊了。”
“受惊了?”承平帝喘着粗气,怒道:“那厮杀朕易如反掌!那厮是邵家余孽!想要吓唬朕吗?是吓唬朕吗?”
曲靖垂首:“吾皇,圣明。”
“圣明?”承平帝伸出手去抓茶盏,没等抓到茶盏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缩回手,抓起来棋盘上的棋子劈头盖脸砸在曲靖的身上了:“哪里来的圣明!朕问你,你心里可畅快了?朕的人头不保了是不是?”
曲靖低着头,眉都要拧出来疙瘩了,沉声:“吾皇,息怒。”
承平帝正气急败坏,听到这话愣住了。
这就是自己的兵部尚书!
受惊了,圣明,息怒!
缓缓地吸了口气,承平帝问:“曲靖,你是朕当年的先生之一,还有乔正昌,他告病三年多了,当年是不是邵正元求你们了?求你们辅佐我?”
“是。”曲靖回道。
“邵泽是朕的伴读,这就是邵家的野心!朝堂上都是邵家的人!都死了吗?为什么还没找到?”承平帝说:“找不到是吗?”
曲靖低头:“万丈悬崖,邵泽背着已气绝身亡的邵正元跳下去了,当年寻各路高手都无法到崖底,三年多了,找不到了,如今就算真找到了也是一堆白骨。”
承平帝点了点头:“找到多少个?都确定死了吗?”
曲靖如数家珍的说道:“邵正元、邵泽死不见尸,邵沐、邵涣、邵湛、邵潇、邵治、邵深,邵家嫡脉七子俱亡,旁支七子亦亡,当初邵正元率十四子护邵家第三代突围,邵家军抵死护主,余下的人都下落不明。”
“那就是说邵家还有人活着,一定是!”承平帝眯起眼睛,审视着曲靖:“邵沐是你的女婿,你的女儿不肯归家,宁可流放,你就不痛心?”
曲靖摇头:“吾皇明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古来如此,那是她的命。”
“曲靖,你真不生气朕吗?”承平帝微微倾身,问。
曲靖叩首在地:“臣养她小,养她大,给足了陪嫁,送她进了邵家门,邵家兴隆她是贵夫人,邵家没落她是流放妇,臣自问无愧于她,又怎么会对吾皇有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