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虞侯……宋强!李都头那边再怎么悍勇,也就不到一百人!刚刚碰了一下,便没了一成!女真大军就列阵城下黑压压的,我们哪里守得住多时!还是把李都头喊回来,大家一起走内渡逃到南岸去吧!”
城墙之上,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文士瑟瑟发抖地沿着城墙阴影狼狈向此时泗州城名义上的主将宋虞侯爬过去。
那文士是这泗州城原本守将请来的师爷,是个落第秀才,姓吴,单名一个庸字。结果那守将听闻金军来袭,自己跑得及,别说这位吴师爷了,就连自己小妾都没来得及带上。
金军兵临城下,群龙无首之时,吴师爷这样的智谋人物在绝望中便只能选了自己的酒肉兄弟——看起来还算有几分胆气的宋虞侯,撺掇着他出头去与金军谈判,保泗州城上下一条生路。
他原本是在城墙下安抚人心,却也是不知怎么,城上就动起手来,气喘吁吁爬上来的时候,更是看着李魁带着不到一都的甲士与那些金军血腥厮杀了一场,吓得他魂都快丢没了,只想着先保住自己这条命再说。
“——逃?阵前弃军而逃,你这个师爷倒是没事,我这颗脑袋,按军法可是要问斩的!”他的酒肉兄弟听着这位师爷如此相劝,拔刀砍死他的心都有。可金军已经抵在城下,箭雨冷箭交错不断,他也不敢贸然探头。
“……南岸就是淮水大营,你说我们就算挣扎过去,会不会也被那刘光世当替罪羊给砍了!”他看了看吴庸,摸出水囊喝了口酒,又问了一句。
吴师爷闷着声,没有回话。
他知道这宋虞侯说得也是事实——那刘光世治军是公认的糊涂,根本不会去分说什么道理,只是随便抓几个倒霉蛋能向上面交差便是。
见他没吭声,宋强又靠在城墙上,继续说道:“吴师爷,识文断字我不懂,可这提着脑袋拼命你也不懂……这时候若是让铁牛撤下来,金军眨眼之间便能上城,到时候我们跑都跑不赢!你若是不想死,便替我看着这段城墙!”
“我?我一个读书人……提着刀杀人,岂不是……”
“不是提着刀杀人,而是提着刀拼命!”宋强瞪了一眼这位师爷,他其实原本想嘲讽这个落地秀才——坑蒙拐骗,装什么读书人。
可转念一想,这等生死时刻,他和他不过都是被这大宋抛弃的人罢了。